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車開到了江邊,透過車窗遠遠的看見虞束站在不遠處的江岸,和夜色融為一體。
璩景身上還蓋着他的西裝外套,她坐在車裡,望向車外。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虞束回過頭來,見她醒了,走過來重新回到了車裡。
車門開關,順着他的動作将江邊的涼風帶進車裡,吹散了車中的悶氣。
虞束開口道:“醒了?”
璩景嗯了一聲,剛睡醒的嗓音有些幹澀沙啞:“怎麼來這裡了?”
虞束一身黑色的襯衫,不知何時将袖子挽起,手臂伸展開,搭在打開的車窗上:“看你睡得香,就沒叫醒你。”
虞束冷不丁突然開口道:“方才給你打電話的,是……”
璩景眼眸平靜無波,如同她的聲音,平淡的、平靜的:“是我的養母。”
虞束此前隐約聽說過璩景的身世以及她父母的事情,她的父母都是璋城的警察,十幾年前先後因公殉職,後來她被父母的好友收養。
虞束意識到自己唐突:“抱歉。”
璩景抿着嘴表情淡淡,看起來不以為然:“抱歉什麼?”
她向來從不避諱自己的身世,但總是厭煩那些似是可憐的、若有若無的目光。
她的聲音平靜,車内的氣壓明顯低了下來。
良久,從接到電話後一直莫名的煩躁湧動,尤其在接收到來自旁邊這個人的所謂的“抱歉”兩個字,璩景骨子裡的刺重新被激了出來。
她的目光如炬,刺眼的,躍躍欲試,定定的看向虞束,嘲諷道:“覺得我很可憐?”
仿佛每次都是他,無論是在東政,還是省檢,自從遇到他後,總是令她無論何時僞裝溫和的表象狼狽的被戳穿,每一次自己在泥淖中翻滾的時候,都會被他撞見,硬生生的扒去她無處遁形的外殼。
是要彰顯他順風順水的人生如何大放光彩嗎?仿佛這個人的存在,就是要告訴她,看,璩景,你就是個可憐蟲。
虞束皺了皺眉,也望着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璩景看着他的眼睛,面無表情的,呢喃細語道:“虞束,從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令人讨厭。”
好想撕掉這個人的輕而易舉,抹殺掉他骨子裡的霁月清風,拽他下來,不要那麼高高在上的,好像以為自己是個救世主。
好像那個黃昏,東政教學樓裡穿過過道的風,吹得她的心頭亂七八糟,那個聲音如此随意的、不以為然的說出那句:“東拼西揍,不适合學法。”
又仿佛回到他們真正第一次的見面,孟教授帶她去參加一場飯局,那個所謂的學長人還未到場,姜平原和孟梁生這些學界大拿就先把他一頓誇。
姗姗來遲赴宴的那個人,公檢法冉冉升起的新星,當年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她。
甚至在所有人不敢走錯一步,為前途拼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休學去做什麼環保公益,輕飄飄的來,輕飄飄的去,然後遊刃有餘的、輕而易舉的活成所有人嘴裡的标杆。
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傲慢。
越是這樣想,璩景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掰過他的面龐帶着怒意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那樣惡狠狠的、魯莽的用嘴唇蠻橫撞了過去。
她親的沒有章法,隻為宣洩情緒,将所有的怨憎都還給他,幾乎咬破了虞束的嘴唇,黑色的長發有幾绺糾纏在了他的襯衫扣子上,絞得她頭皮發麻。
被強吻的人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掌心扣住她的頭,呼吸灼熱的,抵住她的額頭回應過來。
兩個人的氣息纏繞反複,滾燙的雙唇不斷貼合深入,虞束将主動權徑直拿了過來,他從來都是輕而易舉的,寬大的手掌貼在她纖細的脖頸上,仿佛隻要輕輕用力……
虞束将她的毫無章法和橫沖直撞撫平,以一種異常侵占和攻擊性奪取她的憤懑,他把璩景控制在手掌心中,反過來親的很兇,什麼清風霁月,什麼省檢,都在滾燙的唇~舌和呼吸之間忘乎所以。
車廂裡的封閉環境,将她們兩個人的呼吸和喘‘’息聲放大數倍,璩景僅存的意識模模糊糊中在聽到對方強行壓抑控制的喘/ˉ息聲面紅耳赤。
璩景覺得自己上不來氣,有一種溺水的窒息感,她忍不住想要一把推開虞束,卻被他狠狠禁锢在手中。不知過了多久,虞束慢慢松開她,親了親她的下巴,收回了手。
璩景趕忙掙開,想要坐回原位,誰知剛一挪動,頭發扯着頭皮一下痛的她扯了扯嘴角。
她的頭發,纏在了虞束的襯衫扣子上……
虞束抓住她的肩膀:“别亂動。”
而後輕笑了一聲,低頭幫她細細解開纏繞在自己襯衫扣子上的頭發。
車内昏暗靜谧,隻有兩個人錯綜的呼吸,虞束低頭的時候,璩景頭發被拉扯着被迫揚起頭,纖細修長的脖頸微微仰起,眼睛紅紅的泛着霧氣一樣的淚光。
虞束喉頭滾了滾,錯開她方才被親的紅腫的水光潋滟的紅唇。
璩景忍不住催促道:“解開了嗎?”
她頭仰得真的很酸……
虞束垂眸,聲音有些啞:“好了。”
他松開手指,長發從他的指尖和衣服一晃而過。
璩景這才好似撿回了一條命,有如見到豺狼虎豹一般,攏着外套坐的遠遠的。
虞束仰臉靠在駕駛座,眸子漆黑的還有些泛紅,手若有若無的搭在璩景的座位後面,看着璩景坐立不安的樣子,輕笑了一聲,嗓音沙啞:“不是你霸王硬上弓,非要親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