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尾風台》

（27）平安夜

煙州是東部沿海出了名的雪窩，大雪紛紛揚揚的下，夾雜着暴風雪。商場張燈結彩紅紅綠綠，廣場上裝飾起的聖誕樹，預示着聖誕節的到來。

今年的平安夜是個普普通通的周二，連下了幾日的暴雪漸停，清雪車一遍遍作業過後，路上的雪都逐漸被堆到兩邊。

院裡的暖氣開的很足，辦公室的門關着，璩景隻穿了件高領毛衣。

門外有腳步匆匆而來，一度沖了進來:“璩檢——！”

是遊曳。

璩景擡頭看他，見他一臉慌張:“發生什麼了？”

遊曳看着她:“柳着，今天早晨，在家中割腕自殺了……”

璩景太陽穴直跳，猛然站起身，椅子在光滑的地闆上猛然後撤擦出刺耳的聲音:“她人怎麼樣了？”

遊曳:“幸虧她家裡人發現的早，趕緊就叫了救護車，現在還在人民醫院急救。”

璩景關了電腦，拿起外套:“走，現在就去醫院！”

他們二部到的時候，派出所那邊的人也在那裡，大概了解了具體情況後，璩景注意到癱坐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垂着臉，遠離人群之外的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兩鬓斑白的中年女人，臉上全是風霜皺紋。

璩景回頭問民警道:“這位是？”

民警回答道:“她是柳着的母親，就是她媽媽昨天晚上給她打電話打不通，心裡不放心，一大清早就從鄉下坐公交過來，敲了半天門，屋裡沒人應，趕緊報了警，進去就發現她女兒在浴缸裡割腕自殺了。”

璩景走過去，慢慢走到柳着母親的身邊，輕聲開口道:“阿姨您好，我是煙州檢察院的。”

“我叫璩景。”

婦人驚慌失措的擡起臉，手足無措，攥了攥自己的衣角:“璩檢察官，你好，你好。”

璩景溫聲道:“我可以坐下來，和您聊聊天嗎？”

婦人點了點頭。

璩景在她旁邊的位置輕輕坐了下來，她開口安撫柳着媽媽道:“阿姨，您别害怕，我們和醫生剛才溝通過，柳着暫時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這還多虧了您及時發現不對勁。”

柳着的媽媽一聽這個話，幾乎瞬間繃不住了，掩面痛哭，話語在哽咽中斷斷續續:“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看病需要那麼多錢，小着也不需要這幾年那麼拼命的賺錢，都是因為我……”

“是我拖累了她……”

璩景溫聲安慰她道:“阿姨您别這麼想，您的女兒那麼愛您，她如果醒過來知道你這麼責怪自己，一定也非常難過。”

柳着的媽媽哭了一會兒，接過璩景遞給她的紙巾，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道:“她爸走的早，我身體不好，前幾年需要做心髒手術，害的她小小年紀還沒畢業就要承擔家庭責任。”

璩景開口道:“據我所知，柳着以前在煙州青年音樂劇團待過一段時間，怎麼後來離開了？”

柳着媽媽歎了口氣，抹了抹眼淚:“突然她有一天，拿回來了一大筆錢，湊齊了我做手術的費用。我問她哪裡來的，她說認識了一個制作人，借給她的，作為交換，她需要給他們拍劇還錢。又過了一段時間，她又回來告訴我，媽，我要離開劇團，去外面拍劇，賺錢更快。”

璩景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又輕聲問:“您知道借錢給她的那個人是誰嗎？”

柳着媽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緊接着，柳着媽媽停頓了一會兒，補充道:“這件事，我問了她很多次，我說，小着啊，千萬不要幹傻事啊，媽媽甯可不要做手術，你都不要被外面的人騙啊。”

璩景問道:“您覺得她被别人騙了？”

柳着媽媽歎了口氣:“一個小姑娘，哪裡有那麼好的人突然願意給她那麼一大筆錢，這錢拿的我心裡直打鼓，問了她好多次，我甚至絕食問她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是不是做人家辣個有錢人的情人去了，她斬釘截鐵的跟我保證絕對沒有，我才放下心來。”

璩景看了眼不遠處的遊曳，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璩景忽然想起什麼，從手機相冊裡滑來滑去找出來一張區蕊的照片，放到柳着媽媽眼前。

“您認識這個女孩子嗎？”

璩景問道。

柳着媽媽眯了眯眼睛，定睛望去，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回憶道:“這個，是不是叫什麼蕊……？”

璩景補充道:“區蕊。”

柳着媽媽:“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區蕊。”

璩景問道:“您見過她？”

柳着媽媽回憶了一下:“好像小着以前經常提起過這個女娃娃，說是她們劇團的一個好朋友，小着好幾次回來都誇她說區蕊是她們劇團最有天賦的演員，給我看過很多她們一起表演的視頻和照片，所以我對她印象深刻。”

璩景:“在您看來，區蕊和您女兒的關系不錯是嗎？”

柳着媽媽開口道:“那可不，小着性格有點冷清，從小就不怎麼喜歡搭理人，從她嘴裡說出的名字，罕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