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多點的時候,燒烤聚會大活動還沒結束,林兌卿在三樓翻茶餅子。
看見樓下進來兩台車,前邊一台解端頤的車。
林兌卿眼裡一閃而過的柔然的笑意,沒來由生出一點欣喜。
林兌卿當然開心,她急着把車禮物賣掉,那已經賣掉了,她回來五十多個刀,要讨解端頤歡心。
自然不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她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想盡了才稍微看起來冷淡一點。
主駕駛車門被他推開,他下來,黑色的棒球帽,車燈一閃,鎖車了,他人往這邊門口走。
解端頤車後面停了一台黑色商務轎車,那台黑色商務轎車前座下來人去給後座開門。
林兌卿提着一個很薄的塑料袋,裡邊裝着茶餅邊邊角角被切過,茶餅邊上裹着半張紙。
聽見樓下解端頤的聲音,“找林兌卿。”
林兌卿下樓視線瞧見解端頤正往上走,他黑色的棒球帽壓得低,看不見表情。
樓梯拐角處平台不大,解端頤上轉角平台,稍微仰頭擡眼那一刻,林兌卿站在上方一階處,目光落下來,兩人迎面碰上。
林兌卿站在樓梯上半截的位置,雙手提茶餅塑料兜。
她低頭瞧着他,細眉雙眉微颦,聲音柔柔的輕輕的。
“你最近又受的什麼刺激,再投可沒錢了,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解端頤擡頭目光毫不避諱地看她,他嗓音聽不出起伏,語氣不輕不重的,一步步上樓梯。
“我是受刺激,所以才會來這裡。”
林兌卿低頭笑了下,換單手拎茶餅子,扶着扶手,往上退了一階,細高跟落在木質樓梯上,響了兩聲。
她一階一讓。
他徐徐一階階往上走。
她垂頭瞧着他。
他眼神裡薄光切入水面,鋒利得很,貼着她面頰掃過去,眉梢藏着一點笑意。
林兌卿不再退了,立定塑料袋裡的茶餅晃了一下,紙殼蹭出輕輕一響。
她神色神采奕奕的,語氣卻收着,“發消息也不回,要我扒你sim卡位置麼。”
解端頤低着頭,帽檐遮着他的臉,她瞧不清。
“你想和誰談戀愛你談,那沒問題,你好歹确保自己人身安全,不要再去見徐明徽。” 他那一種愛死不死不死拉倒的語氣。
林兌卿完全退到三樓地面,她微笑還挂在臉上,笑意在眼尾淡淡一晃。
解端頤站在她身前,她視線平齊落在他唇間。
他垂着頭唇線抿得直直的,明顯是壓了點火氣。
他靠近她一步,她小幅度後靠了一下。
她胳膊上挂着的塑料袋茶餅剮蹭輕微一響,細高跟踩在地面登的一聲。
他渾身罩着一層從外頭帶進來的寒氣。
林兌卿視線平視在前方,她微微仰頭,擡手雙指捏着他帽子帽檐要往上擡,“為什麼戴帽子...”
那一瞬他動了一下神色,氣氛突然就卸下來了,本來他還陰沉沉的。
她擡他帽子才擡上去一點,他黑色的頭發蓬蓬的發尾就翹了出來。
解端頤立即拽帽檐另一端一下子把帽子扣了回去,林兌卿吭一聲笑了,解端頤扶着自己帽子低着頭很不情願,“嗯...剪頭了!”
林兌卿眼睛亮晶晶的,環臂偏頭目光落在他臉頰細細打量他,“哦呦,頭發多都蓬出來了,一看就知道你書是一點兒沒讀。”
解端頤蹙眉低着頭不說話,要繞過她。
“讓我看看。” 林兌卿追着他揪住他衣服,她湊近他側臉,彎下腰,自下而上地看他,指背又去挑他帽檐。
解端頤雙手扶着自己帽子把帽子往下壓。
林兌卿直起身來,唇角抑不住上揚,她柔波湧動默默瞧着他,“這不挺好的嘛?”
解端頤沒看她,他跟沒了脾氣的貓似的,她在摘他的帽子,把他棒球帽摘下來。
她擡手順了順他耳邊頭發,他沒再停留,往茶室裡面走。
黑色的棒球帽,沒有任何刺繡。
她一開始看上解端頤就因為以為解端頤窮得理直氣壯,窮得很有骨氣,把一堆人的酒桌桌面給清空了,那天解端頤戴的就是這個黑色的棒球帽。
林兌卿走神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收斂笑容,腔調有些悲哀似的問他,“你會和她結婚麼。”
話一冒出來,解端頤停了一下,回頭看她,他掃量着她意興盎然笑着說,“我要和她結婚那有人做夢都要笑醒了。”
“誰啊。”
解端頤默然瞧着她,很得意的樣子,掃了她一眼。
他就喜歡她管這事,林兌卿追着他跟上他,“怎麼不帶她來跟我們玩。”
“你們一人一個個體戶壓得住她麼。”
林兌卿眼睛眨了眨,沒評論什麼,進了茶室,周遭昏暗,昏黑一片,
樓下傳上來的,遠遠的一陣陣哄鬧聲。
他怏然沒好氣輕出了一息,“你有時候呆得像塊兒木頭,有時候又情緒很不穩定,分不清到底誰有病。”
林兌卿把茶餅子輕撂在手邊茶桌上,她擡眸盯着他,聲音像在呢喃,
“誰情緒不穩定啊。”
“你和她關系很近嘛。”
林兌卿離他愈近,手指尖抵在他胸口,按在他心口處一點點推他往後,
“你都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她的事。”
“你住的是她的家,她最近也住在那裡,你們兩個,住在一起。”
解端頤微微仰頸,偏過頭去看别處,眼裡笑意幽幽的。
她聲音不經意間冷下去,他身後茶桌邊上一張羅漢榻,榻面鋪着一層淺色軟墊,中間放了張矮幾。
他後腿磕到榻沿,身形一頓,隻得伸手扶住矮幾坐下。
林兌卿垂頭默視他,這下卻笑不出來,眼裡空落落的,他的身影瞧在她眼裡,她眉頭微微皺着。
解端頤靠着靠背坐着,胳膊肘搭在矮幾上,仰頭看她一眼,很平靜地說,“做了。”
林兌卿笑了笑,她擡腿上榻。
他直起身來往上坐了一下,
她的腿蹭着他的腿,他手腕被她扯住。
他往外一甩手腕,把她手甩開了。
解端頤很不屑的笑意定定瞧着她,“想上我?”
林兌卿靠他靠得更近,她掌心扣在他後頸,兩個人下面隔着衣物緊貼着,她感覺到什麼,她就笑了。
解端頤陶然無瑕的笑容,擡手指了指,“我和她也是這樣,她這樣的姿勢,我坐着,她非要跪上來坐我腿上,我正看手機呢,她喝多了,我說這不行,然後她哭了?這樣做的。”
林兌卿身形僵了一下,直起身端詳他。
她問過解端頤很多事,解端頤也回答過很多話,她當時覺着荒謬,結果總和他所說的大差不差。
可那都是别人的事别人家的事,至于他自己的事,他又一向對她保留過多。
林兌卿狐疑盯着他打量,又緊緊審視他,迫切想得到一個答案。
解端頤微笑着,他也感覺很莫名其妙,但是沒辦法都這麼久了誰能拒絕呢就那樣發生了,的神色。
從他的臉上,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是真是假了。
林兌卿雙眸失神無語唇瓣微啟,把眼神從他臉上移開了,她擡膝往後撤。
解端頤問,“你和他做的時候有想過我麼。”
林兌卿太熟悉,他那是在詐她。
林兌卿擡眸睨着他,“我沒有和他做!”
她瞧上去相當氣憤了,像徐明徽是她看不上的什麼東西。
解端頤眼神像被什麼抽空了,連怒氣都沒有了,他眼裡目光一晃,瞬間垂下眼去。
‘不是我的煙!’ 林兌卿曾受了多大冤屈很憤怒的,大言不慚理直氣壯地辯解,她爹媽抓到她好幾回了,她就能一口咬死不是她的煙,閨女多大人了,少抽點,又沒什麼的。林兌卿是抽不多,她都快戒了,可她就是打死不承認。
林兌卿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目光跳動。
林兌卿俯下身子,頭發垂在她身前,她手撫着他的肩。
解端頤胸口起伏往後靠了一下,忍着痛似的微不可察悶吭了一聲。
林兌卿倏然怅然歎了口氣,她湊在他身邊,安撫一般柔聲說,“不用擔心,沒有。”
解端頤眉心微微皺着,林兌卿很少有小心思,跟秦綏蓁吃一頓飯八百個心眼子相比,大多數時候,林兌卿簡單許多。
跟宋庭庸吃一頓飯察言觀色觀到了極緻,情緒也敏感極了相比,林兌卿更顯遲鈍。
不論林兌卿說什麼做什麼撒不撒謊也無所謂,他總猜得出林兌卿什麼心思。
是不是她的煙,究竟做沒做,這會兒他突然難以分辨她哪句是實話。
解端頤瞧着她笑道,“下次我跟她在你眼前,你就知道了。”
林兌卿環臂立在他身前,譏诮笑了聲,眼裡又變得冷冷的,“你是真有病。”
解端頤起身,“你吵架好幹淨。和你人都不太一樣。”
他聲音不輕不重的,林兌卿愣了愣。
一隻手機自半空劃過砸在茶桌邊沿,
砰一聲炸開一聲巨響。
手機掉在地毯上。
解端頤紋風不動,淺淡的笑容靜靜瞧着她。
好像把他炸爽了。
樓下的哄鬧像被掐了線一樣,
阗寂無聲。
地上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條新消息。
他口袋邊沿微弱一點光,他手機也來一條新消息。
解端頤一手回消息看着笑了,他走去房門邊上,把門關上了。
林兌卿撿了自己手機,幾條裂隙的屏幕,她垂着頭打字,一把被他拽起來,撞在茶桌桌沿。
他急促要解她長裙的扣子。
她靠在他身上拆他腰帶,“套。”
他壓着她的手,“吃藥。”
他要把她絲襪扯下來,才扯下來一條腿的絲襪。
她趴在他肩上,雙腿圈着他,“懷了怎麼辦。”
他手着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往上提了一下,“生下來。”
她右腿放下去,他停滞住,她攬着他說,“生孩子很疼的。”
她一揚手,把他腰帶丢在地上了,他手要把她腿往上提,“别生了,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