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爾幹的《自殺論》裡描述了四種類型的自殺:利己型自殺,利他型自殺,失範型自殺和宿命型自殺。
莫紀在社會學這節課的課堂裡盯着這頁的各種概念,他不知道當年那個18歲的人是哪一種。老師也并沒有對這一沉重的話題多做解釋因為這是另一個老師的教學任務。他唯一知道的一種是他是從十二樓墜落的,他回家的時候還看到了地上的血。
他和死去的鄰居哥哥的女朋友交往了,那好像就是自然而然會發生的事情。大概在他死後的幾天或幾個月他記不清,他隻記得他死去的那一天。那天次深刻的事情是天氣很好,他買了祁枏一直喜歡吃的糖餅。
[中午一起去吃飯?]
是淩雪發來的信息。
[嗯]
不過在此之前莫紀想先去圖書館找一本書。
學校的圖書館很大,可他怎麼找都找不到那本書就像他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原因一樣。也對,自殺不應該存在所以《自殺論》也不要被找到,他在心裡默默地想着。
今天的太陽很曬,莫紀趕到餐館時已出了汗,女友已經在這等了很久了。
莫紀很熟練地點了淩雪喜歡吃的菜,熟練地對服務生說着淩雪的忌口。他們在同樣的地方上大學但在不同的學校,一個星期會見上幾次面,一般都是女方主動約見面。他們在那個夏天開始聯系緊密,互換着信息和情報猜測着某人突然離開的原因,現在莫紀大二,淩雪大四了。
“你也知道我再過半年就要畢業了。”
“嗯。”莫紀把菜放進嘴裡嚼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确定我以後會不會留在這裡……”
“……”
“到時候我們異地了該怎麼辦呀。”
莫紀沒有擡頭看她,隻是盯着桌上的番茄炒蛋,這盤菜就像是白瓷地磚上一灘從高樓墜落被撞碎的血與腦漿。他發現西紅柿的顔色是那樣紅,紅得讓他沒有食欲。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
小時候的莫紀父母工作忙,常常不在家就花錢讓鄰居幫忙照顧照顧莫紀。所以他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放學早會等比自己大一些的哥哥一起回家,一起在他們家吃飯。
除了不在鄰居家睡其他的時間就像寄養在他們家裡一樣,莫紀覺得無所謂,在哪都一樣。幸好鄰居阿姨人很好做的菜也很好吃。
他們一家裡祁枏是老大,祁照一是老二。祁枏經常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隻有吃飯的時候出來,有時候甚至吃飯的時候也不出來這時候祁照一就會去給他送飯。小時候的我為此懷疑過是不是他不喜歡我所以才不出來吃飯,那時的我也并不喜歡他而是跟二哥祁照一更加親近。
阿姨很好,常常讓照一哥教我寫作業,他是我見過的身邊腦子最好的人。他的房間裡有很多我根本就看不懂的數學,物理這種理論書,明明他隻比我大了一歲可是卻感覺差别很大,他永遠都是學校的第一名。
“嗨,莫莫等很久了吧?等會兒哥哥帶你去買小吃。”
小學部的我和往常一樣在初中生的教室外等着他們,祁照一一眼就看到了我過來拉我的手。然後祁枏從另一個方向來了,他沒有什麼表情就像沒有看到我們一樣離開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他并不想跟我們一起走。我總是覺得就我跟照一哥一起回去就好了,但祁照一會笑着去挽住祁枏的手然後被他厭惡地甩開,我們三人就這樣有兩人别扭着回家。
“莫莫吃不吃炸串?”我看着那些東西流口水,等着照一哥給我買但是被一旁的祁枏阻止了。
“别給小孩子吃這種東西。”他一臉嫌棄地看着。
我那時候更加确定祁枏不喜歡我了,炸串都不給我吃。
“哎呀哥哥沒事的,你看莫莫都想吃得快要哭了!”祁照一扯着祁枏的衣袖搖了搖,馬上被他翻着白眼甩開了,“吃壞肚子你負責。”祁枏留下一句話就自己往前走。
我并不會因為吃不到炸串就哭但照一哥喜歡用這些誇張的手法來跟他哥哥說話,就好像他不是想買垃圾食品給我吃而是想讓他哥哥生氣,再後來我越來越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