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我明明無數次懷疑祁枏讨厭我但我仍然對他生不起讨厭,是因為他的臉。他的臉好看,跟照一哥的臉一樣好看,他們倆長得一點都不像但是都一樣的好看。
祁枏皮膚雪白,臉小眼睛大,鼻子嘴都很精緻立體。但他總是皺着眉頭好像有化不開的烏雲,他的發絲也像是烏雲。他皺眉的樣子充滿着憂郁但更讓人移不開眼,如果他對我笑的話就算他再讨厭我我也會原諒他。
祁照一沒有那麼白,高鼻梁深眼窩,比較有侵略性的長相,很有混血感,小時候的我總是會以為他長大後會當雕塑家的模特。如果他不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你的話你是弄不清他的内心的,不過他的笑即使搞不清含義也很賞心悅目。
......
淩雪看着一直低頭的莫紀問:“嘿,你沒有食欲嗎?”
“呃我不餓。”莫紀不太想吃飯,他甚至不太想見面。但他幾乎下意識地想起那個人會怎麼做,他不會拒絕女朋友的邀請,即使面對着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也會很溫柔紳士地吃掉。
“你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你不想出來陪我的話可以直接拒絕我。”
莫紀沒想到淩雪會直接這樣說,就好像她已經忍自己很久了。他搖了搖頭,往淩雪碗裡夾菜。
“别夾了,我吃飽了。”
“好,我去結賬。”
莫紀去結了賬,他想着約會不能總是那樣糟糕,等會兒去給她買個禮物吧。他正想着要買什麼禮物好,淩雪卻有些焦急地走出來,“那個,電影票退了吧,我有點事要趕回去。”
莫紀在商場裡轉了一圈,兩張電影票都沒有退,他還是決定去看看那個現在正流行的電影。
莫紀結束了約會,每一次結束跟淩雪的見面他都覺得輕松和空落落的。很奇怪的感受,他能隐約知道是為什麼,但他不想去想。因為沒有照片還死去的人會不再記得清楚,因為本來他也應該這樣和那個人一起吃飯的……
莫紀跟淩雪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腦子很混亂,很多行為是矛盾的。比如走在馬路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走在淩雪的外邊因為哥哥每次都會走在最裡邊但是他也很想走在最裡邊因為哥哥每次都走在最裡邊。很奇怪似乎祁枏死掉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身體裡也慢慢的住上了另一個人。
莫紀不喜歡牽手,那種皮膚貼合在一起的觸感實在說不上讓人留戀,但他總是會主動向淩雪伸出手。她的手指皮膚細嫩,自己的手能完全把她的包起來。在一起長大的三個人裡祁枏的手也是最纖細的。
莫紀知道淩雪話裡的意思,本來就莫名其妙發展出的關系早已經岌岌可危。她愛自己嗎?高潮的時候呼喚的是祁枏的名字。
在祁枏高三,自己高一的時候,淩雪也加入了我們放學時回家的隊伍裡。他們是同學,很容易變得親近,話題也有得聊,特别是祁枏也對她有意思,那我夾在他們中間算什麼啊?哥還一心想要我自己先回家。我覺得很難過......然後...他就死了。連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
他的父母隻是草草地舉辦了告别會然後搬離了這裡,房子被鎖了起來,我再也沒有權力和理由進入了。時至今日我還是無法相信鄰居一家就這樣突然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他也是。
告别會的當天我進入他的房間尋找着他可能給我留下的東西,一封信或者一張紙條,可他一句遺言都沒有。他房間裡的每個東西都跟他有關都跟我無關。
那天下午我在這座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城市裡奔跑,四個小時後累得倒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我用了一個下午确定了一件事——祁枏是我這輩子最讨厭的人。一個連生命都可以放棄的卑鄙的懦夫。
我隻允許自己緬懷一個星期。
後來我跟學姐開始交往,跟她在一起在别人眼裡是順其自然的事,怎麼說呢,畢竟郎才女貌。我開始做着一個男友應該做的事,我沒有什麼談戀愛的經驗但好在她覺得還不錯。也許是因為習慣吧,畢竟她是哥的女朋友,我也模仿哥對她的方式來對她,她也感到滿足。隻是她似乎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影子,那個人的影子。
我不想從她的身上看見祁枏啊,我沒有把她當成祁枏。權衡利弊下我認為祁枏更适合由我來模仿,畢竟我跟他從小就認識了。而且淩雪她...對祁枏都不是真心的...
我的身體慢慢地住進了另一個人,我在無意識模仿另一個人,那個人我明明說過最讨厭了,難道我也開始厭惡自己了嗎?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那些僞裝的哥哥的體貼不複存在了。
她總是小心翼翼地不去提起某些事情,她對我卸下僞裝的轉變感到驚訝,我隻能看着她尴尬的表情。真是奇怪,自從祁枏死後她似乎真正的愛上了他。
高潮的時候都呼喚着他的名字......
雖然是那麼細微的聲音但是很刺耳,久違地從别人那聽到這個名字與我心底裡的聲音重合了,真是巧合。我感到刺痛,在那一秒甚至沒有反應出是為了誰,我們背對着無眠了一夜。
這樣很沒有意思吧,如果她愛我那麼就應該愛我而已,我站在那以我的姿态站着時愛我。她沒有做到,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