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衣服内夾層的手/槍放回了抽屜裡,然後從裡面拿出幾瓶藥和止痛貼走去房間,鎖好門。
莫紀走到了書桌前,桌上除了金屬台燈,堆滿的書外還有各種昆蟲的标本。這些東西明顯是祁枏的,莫紀的目光鎖定在一個日記本上,他感到就要離真相近了,顫抖着伸出手。
翻開真皮筆記本的扉頁,上面的字迹難以辨認。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像是悲傷時劃開的傷痕,每一頁都寫滿同樣的内容。筆墨被刻進去般穿透紙頁,莫紀顫抖着手拿着它,加重了呼吸。
你就是個賤人,你應該去死,你應該去死,你應該去死,你應得的,這都是你應得的,你根本就不配活着,這都是你的錯,這一切都是你的錯,你不應該出生,你對不起他,你對不起所有人
你為什麼要死,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該死的應該是我,你就是個懦夫,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就那麼讨厭我嗎,你為什麼要跳下去,好想你我好想你……(最後一句話被眼淚浸濕模糊不清)
胡亂的話語和字句還沒看幾眼,祁照一從房間出來,搶走了日記本。
“不能随便拿别人的東西。”
“那是什麼?誰寫的?我看看。”莫紀伸手想要搶回來。
“沒什麼好看的。”
“我看看怎麼了?!反應那麼大有鬼吧?”
祁照一想要躲開,兩人在争搶中被書絆倒摔倒在地上,桌子上的書也傾洩下來砸在身上。
哐當巨大一聲,随着祁照一的一聲哀嚎,他倒在凹凸不平的書堆裡,蜷縮着身子發抖,表情看起來正在忍受某種巨大的疼痛。
莫紀看着他的表情感到慚愧,伸手想要扶他起來。
“滾開!”祁照一朝他吼了一句。
“你地上擺那麼多東西怎麼滾啊?! ??? 就知道兇兇兇。”
“你活該!誰讓你拿我東西,誰讓你來找我,誰讓你闖入我們家的!你怎麼就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們的照顧,現在還想來拿走祁枏的東西?”
“……”
莫紀愣了幾秒,然後開始撿起地上的書重新擺放在桌子上。
“抱歉。”
“抱歉。”
“抱歉。”
将書全部重新歸位後他不再說話,從屋子裡離開。
天全都黑了,莫紀來到酒店的樓頂天台。
樓頂有時會用來舉辦聚會,沒有聚會時寥寥幾人都沒有。這裡夜景不錯,莫紀常常會來這待一會兒。他難以想象自己在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待了好幾個星期(這全歸功于祁照一對自己的漠視),其中一兩個星期甚至沒有跟人交流過。這些日子大多不太好受,因為他總是需要些能感受到歸屬感的東西。
沒有聚會所以燈都不開,這裡真是太黑了。樓梯口上一堆的雜物,莫紀朝樓梯口瞥了一眼,他能幻想到裡面生長出醜陋的怪物......一陣強風掠起莫紀的頭發,他眯了眯眼睛。
天台的對面是一棟廢棄的或者新建的高樓,一整棟空蕩蕩的看不見一絲光線,與樓下五光十色的街道相比略顯荒涼。自己就像電影裡站在高樓上望着人群的間諜,不過是沒有目标的。街上還有些人走來走去,他們又在尋找什麼呢?
結果什麼東西都沒有找到。
回去吧,反正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對,回去收拾行李,然後跟這個鬼地方說拜拜。
神遊着思緒直到眼睛裡的夜景重新聚焦,莫紀聽到身後柱子邊傳來奇怪的呻吟。那種斷斷續續不成調的嗚咽,夾雜着幾句污穢不堪的呓語。
角落裡有一個行為鬼祟的男人,純白厚重的煙霧在夜幕中顯得很明顯,那些煙霧從他的口鼻裡噴出來。莫紀看向他,卻發現那個男人竟然一直在盯着自己,黑夜下的瞳孔就像在發光。
莫紀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在這的,在這裡盯着他看多久了,腦子裡閃過祁照一将口袋裡的手/槍放回抽屜裡的樣子還以為他太誇張了,隻覺一陣惡寒。撥通了酒店工作人員的電話,迅速下了樓。
"housekeeping!"
"housekeeping!!"
祁照一在家想了想,覺得沒必要跟莫紀斤斤計較,他來到莫紀的房門前準備道歉。
"housekeeping!!!"祁照一又用力敲了敲。
“我去,給臉不要臉。”
祁照一準備給莫紀打電話,結果沒有打通。
“哇,真那麼生氣?”祁照一無奈,對着自己和門框号碼拍了張自拍,在電子郵箱裡編輯——猜猜我在哪?(給你三秒)
三秒中還沒到,莫紀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并且飛快地沖向自己。
“欸?我還沒發送呢...”
莫紀很快打開房間門進去,甚至沒忘記把祁照一拉進房間裡。
莫紀躺在床上大口喘氣,瞥了祁照一一眼說:“你剛剛是不是在模仿《惡搞之家》的皮特?”
“啊?你看過那一集啊嗬嗬。”
“抱歉,我下午語氣不好,不過那個日記本是我自己的,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
“哦。”
祁照一看莫紀還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樣子,繼續說:“你想看我給你看就是了,還有我生氣是因為你把我撞地上了,很疼啊。”
“哦。”
“欸,要不我給你講講動畫片?”
祁照一拿起果盤上的香蕉吃完,握住香蕉皮卷成花束的樣子遞到莫紀的面前。
“不用,你告訴我到底能不能找到日記本?找不到我今晚就回國了。”
“能啊,當然能。”
“真的?”
“真的!”
莫紀的電話又響起來,是酒店的工作人員打來的,莫紀跟他們聊了幾句最後道了謝。
“那我再相信你一次,我住你家沒意見吧?”
“嗯,我今天早上想問你來着,我軟件上提示最近這片區域危險分子挺多的,住我那安全。”
莫紀很快收拾着行李,“你放心,我不會亂碰你東西。”
兩人再次回到祁照一的公寓。
祁照一把日記本給莫紀看,看完莫紀也沒再說什麼。
他朝桌子上兩個液體瓶點點頭,祁照一拿給他看,那是兩個蛇浸制标本。
粉色玉米蛇在祁枏選擇離開後不久就死了,黑王蛇被帶在身邊養了一段時間,最後祁照一将它們制成标本。
莫紀舉起它們對準台燈,浸制标本瓶在光下散發出奇異的光彩,蛇張着嘴就像是還活着的樣子。整體被保存得完好無損,蛇皮發出幽幽的彩光,祁照一的制作使它們美得不可方物。
莫紀手握住它們似是能感受到兩顆跳動的心髒。
“喜歡?”
莫紀點點頭。
“我保留的也就這些标本了,你都拿去吧,反正我好像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