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他願意養這些總是落葉導緻她必須忙個不停掃地的無聊盆栽,她肯定會高興地多做一大碗山藥泥。
被裡梅的咒術冰封過的庭院開始融化,承受不住低溫的植物都漸漸腐爛消失,但是像接過了什麼使命一樣,室内的兩個盆栽被他照顧得很好。
他撫摸着新葉,坐在雪梨曾經等他們回家的位置,遙遙的看向那個眼熟的小山坡。
背影單薄而孤寂。
她又和他賭氣了嗎?
裡梅懊惱的看了看周圍狼藉一片的景色。
沒有花了,她就不願意回來了。
“裡梅哥哥,早上我起不來,拜托你幫我捎幾支早櫻……”
裡梅推開春季潮濕的被褥,明明之前已經曬過了,卻依舊讓他心裡覺得濕漉漉的不舒服。
小木屋裡的一切都糟糕透頂。
廚房裡再也聞不到糕點的香味,牆壁坑坑窪窪再也不能完好無損,衣物破了好幾個洞,縫縫補補難看的要命。
他得在栀子花開後再把被褥拿出去曬,這樣還能沾上點氣味。
“是栀子花耶!到時候就可以做個很美的夢!”
“是誰說你們可以走的?”
宿傩大人帶着他殺掉了在場的所有人。
紅色的樹林裡,褐色的血液濺在樹上,至今未消失。
愚蠢的天皇死在了他命定的死期,沒有多活半刻鐘,平安京血流成河,禦三家中的五條家在屠殺中明哲保身,甚至不知什麼時候有了和大陰陽師們聯手對抗他們的能力。
宿傩大人心情沒有好過,不時沖去平安京把那些貴族的庭院毀得一幹二淨,
都是群自私虛僞的人。
但是天平,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公平?
那些歹毒的咒術師隻是失去了性命,而裡梅他們失去了一個這世間最耀眼最溫暖的靈魂。
又過了十個櫻花盛開的季節。
那個一直期盼賞櫻的家夥卻不在了。
某一年縫在他咒具袋上的櫻花花瓣一直被冰霜溫柔包裹,晶瑩剔透又脆弱。
那個聲音又在他耳邊回響。
“裡梅哥哥,你看看花!”
他凝着寒霜的指尖輕輕觸碰一朵已經脆弱到極緻的冰櫻,上面的裂痕提示着他什麼。
“你看看花啊……”
枝頭的花瓣驟然四散,或墜落或飄揚,水珠打濕了他一身,和潮濕的被窩一樣,帶着眷戀破碎的氣息。
被曬過的被褥一點都不潮濕,潮濕的是那個無能為力的夢。
為什麼會沒接住呢?
明明、她直奔自己的懷中。
後來,那個沒有殺掉的六眼小鬼終究成為了他心中的大隐患。
因為那個小鬼的軀體不知道被誰盜走,六眼發了瘋圍追堵截隻是為了一個明知結果的答案。
“領域展開——”
“封印——開!”
他将咒具袋緊緊摟在懷裡。
在所有人看來,這個甚至不需要無量空處就被擊潰的青年放棄了抵抗,以詭異的保護姿态跪倒在封印中。
裡梅護住了那幾朵花。
“雪——”雪梨隻告訴了他一個單字作為稱呼,但是他總是小蠢貨,小鬼的叫,因為在叫雪梨的名字的時候,心裡總會有異樣的情緒。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個空空的花盆裡藏着一顆小芽。
“下次,我會接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