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天找被雪蓋住的蘿皮。”蘿蔔。
“窗外雪花紛飛,我與姥娘可掃雪。”我與姥姥去掃雪。
“今沒事,我與爺爺來玩雪。”今天沒事。
“雪中紅梅襯雪潔。”
“雪季朦胧,有君踏雪行。”
.......
夫子聽着聽着還捏了捏胡須,露出了些許笑顔,不過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五言七律的句子?
他們竟然都能說出五言七律的句子來了,那他們怎麼還不會說話?
還當真覺得這裡的大人都不會說普通話和都不識術與字的,他們的孩子就會自通的自創句子?
蘇秦、孫敬,會普遍?
呵呵,這話委實行不通!
洛陽城東西,長作經時别。
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啊!
夫子笑眯了眼的看着漸偏向南去的太陽,陽光灑在正低頭默讀的夫子背上倒顯得一片白芒......
這首詩是範雲的《别詩》。
這個問題,其實就如同,如果你現在去支教缺乏的平困地區中領一個孩子回來給他相對應的老師,我的意思是,那老師既不是名校的著名老師又不是隻認識幾個字的普通人來教,而他們卻都能把孩子給教成大學士!那孩子的學習能力該有多強了吧。這裡的大人幾乎不認字,因為打仗的原因,認字的男人們都抓去充兵了,那些人現在要麼在外面安家、拼前程了;要麼就是戰死了。但是,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女的不識術與字才好呢!
下午六點半是放學的時間,從早上六點到校到下午六點半離校,他們都在學校中做着枯燥的作業。放學回家後,孩子們往往都是借着廚房内,并且還被娘娘擋住的殘燭來在推石磨、磨面,一磨就是二三十斤的面粉。爺爺、大、娘、姥爺、姥娘(娘娘是奶奶的意思;同樣姥娘也是姥姥的意思)在他還沒起來呢,就拿着農具上山了,娘娘要和姨娘娘及姑姑的婆婆、娘娘照顧五六個快會走的弟弟妹妹們,又要顧着給爺爺、大大們送飯、剝玉角皮、從玉角杆上劈下玉角再用手在玉角來回的搓,最後叫他來扶着竹簸箕把手處,小心的把簸箕前端微微翹起,就見前端鋪滿一薄簸箕面的玉米粒就跟彈行的珠子般,一粒又一粒的在稍高且不勻的玉米上慢慢着滾着,随着力度的增減和簸箕頭越翹越高而催使的一粒粒上尖下寬的玉米粒緩慢的滾落回來,推成了一小角。來回幾次,使金黃的玉米粒在潔白的皎月下發出淡黃色的光暈......【主角是按現在的時間、 這個是按80年的時間】
當他剛拿起簸箕來,就聽到木鏟發出逼平常要大的一道碰撞聲,然後就看見墊起盆狀的大鐵過來。噼啪的火花起起落落,正好叫坐在窗外借光讀書的孔祥印看清了些許書上的字.....但是,這些孩子就算面對的是天天挨揍,那也不去跪着寫作業!這讓大人們都起得肝疼,隻要有時間就圍着正在幹活的他說:“恁這也孩孩,不要邊休息邊做作業了嘛!反正恁也沒幹過活......”聽見這話的孔祥印腦中嗡鳴了好一陣。
你這個孩子,不要邊休息邊做作業了嘛!反正你也沒幹過活......
他沒幹活的話,他們估計的餓着!決計吃不飽的節奏,他們現在說他不幹活,那他就接着給他們幹!讓他們也難受、難受......
眼淚一顆顆不受控的打在墨印上,任憑淚水滴滿透視的紙印上。過了會,等換過情緒後,他在地上找了四顆石子,在桌子上擺出跟一張紙的四邊一般大的正方體來。然後又去地上仔細尋了會,才撿了四顆與正墊着紙的石子差不多的石子放在紙張的四角上......
等做完一切後,他狠狠的在臉上抹着眼淚。因為動作過快的緣故,粗糙的補丁衣上的補丁與衣料之間,那粗糙的銜接,在扁起的袖子兒還是劃着小臉兒生疼,雖是張黑黃、枯瘦的樣子但一雙眼中卻像有團火焰在熊熊燃燒般,充滿了力量的去摸黑進窯洞中,憑記憶在找到了炕。笨拙的爬上去,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摸着擺在桌上的那盞油燈......
在出門時,混沌的腦海中全是大人們那一口一個沒幹過活。從兩歲就是這麼幹,就不是下雪的時候沒幹麼?那你們也不能當着我的面說我從小到大沒幹過活吧?
大人都笑呵呵的,在那讨論他這個侄子、孫子究竟有多不幹活!
歎了口氣,繼續做着他的活......
反正,這些話他們天天當着自己的面說。一說就是一頓飯,但是很少在比自己小七八歲、還沒會走的弟弟妹妹們說,說笑話他們會笑、說這個他們也會笑......你們一個個說笑話說的都不錯、說笑話說的都能逗孩子們笑一笑,但是為什麼都說他們從來沒說過笑話?他一說話,他們就哭、他們一說話,他們就笑;他說話就如同他們教他的般,語氣比較生氣、但是他們為什麼對小孩子說話,非常溫柔呢?他們不是說,語氣不管對誰都應該生氣些的說出來麼?因為稍微用些生氣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就是他後面學到了,外面的非常溫柔的話。而他們這樣對孩子說的溫柔話,那在外面就是快趕上大小姐叫皇子時所用的語氣了.......
他們騙了他!
他們老說别人會騙他,可是他在他們面前用着心都要跳出來的心情來對待他們;可是他們卻一次次的欺騙......雖然不知道他們為啥在他還是唯一的孫子時,就一次次的欺騙了,但是也是因為這一次次的欺騙,使他再也沒聽進去他們說的半個字!他在保持着替他們趕完所有活後,一個人出去玩、出去寫作業,一晚上不回家,隻要第二天早上能準時跟他們去幹活就行!這樣的事,也不過去問了五六天左右就再也沒問過,問的無非就是“幹啥去了?快去幹活,幹完活就去上教。”的話,剛開始還回呢。最後他不回了,才知道他們就從來沒在意過他說不說話!!!
傷心的霧氣漸漸幹擾到眼部,我感到眼腺處漲熱不易。而後,便不自覺的流出幾滴水珠子.....我伸手接住了幾顆,平時照粹鏡時,看到的自己眉眼平庸,卻沒想到竟落出這許大的水珠。震震神,去到廚房内,在那半條小腿的檻子前,扔了條木頭後,踩着木頭進了廚房,說:“娘娘,我取些蠟芯去磨面。”奶奶拿着長筷子在深深的鍋上等着什麼,幾秒後奶奶不耐的用長筷挑漸沸的水,大鍋中的從一兩個到咕咚。鍋開後,奶奶拖着玉米面疙瘩,扔進鍋中。做了這麼幾筷子後,就把手中盛面糊的碗倒下,一小碗的面糊倒進鍋中,就成了一鍋愁粥。可是.....用勺子一舀卻隻能舀出一勺黃色的水來.......
奶奶,我取些蠟燭芯子去磨面。
奶奶沒理他,他也隻好,打開鄧蓋後,伸手去掏燈腹中的蠟燭。忍着被滴下的油流到手虎上的疼痛而去緊緊的抓着滿布滾油的白燭......指粗的蠟燭怕有過大的晃動而使那正在切菜的人兒切到手,所以就握着燭身。滾燙的蠟油像似紅衣女子落的淚般,徐徐流到他手虎上。黑白的虎口被蠟油滴的紅了一大片,切菜的奶奶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後,就語氣微嚴的說:“把手放洗菜的盆盆裡,過一下。然後,就去拿蠟來!九歲了,恁竟然還能燙到手!你個廢物、廢物、廢物,幾百年都沒見像恁這麼廢物的!恁怎麼還好意思活着?要不是以前就恁一個孫子的話,那我就該把恁給喂狼!!!”奶奶說這話的時候,一邊正看着他一邊就想平時跟别人聊天般的說的無心話。他雖然很傷心,可是.....他天天聽這種話,也不放在心上了。
他知道隻有親娘娘和親姥娘才會這麼說他、或許所以不說他的就全都是壞人吧。娘娘跟娘親天天這樣訓他,這些難聽話,隔幾天就會說、隔幾天就會說.....可是,他卻能注意到他們不時瞟向他的眼神中有莫名的神色.....後來,他才知道,那是關心和擔憂。而叔伯、舅姨爺爺娘娘等,雖然對他很好,可是.....他們卻全都沒問過,他在幹啥、他去哪了。他漸漸的發現,對他好的人,從不關心;對他不好的人,卻經常在土牆後,頭看着自己背着書包,哈赤哈赤的上着坑窪的斜土坡。她雖然隐在土牆後但風卻把灰藍的衣袂吹起,随着風兒的急緩而起落的衣袂被風順勢吹出.....
他常常見到這一幕,所以就不覺得有那麼傷心了。
以上的話的意思是:把手放在洗菜的盆子裡,過一過手。然後,就去拿蠟燭來!九歲了,你竟然還能燙到手!你個廢物、廢物、廢物,幾百年都沒見像你這麼廢物的!你怎麼還好意思活着?要不是以前就你一個孫子的話,那我就應該把你給喂狼!!!
低下頭,默默的任憑淚水順着臉頰淚下,身子不知道因為什麼在喘息時會漸漸的颠抖起來。越抖越劇、越抖越劇,他開始時,隻單手扶着石碾,可因為感覺委屈而不得不得正過身子來,雙手扶着石碾兩邊,頭低下,咬唇嘤嘤而泣。過了幾分鐘,也許是雙臂間,因為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動作而傳來的酸麻與針、蟻相錯的不适感而刺激着他渾身僵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