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愛麗絲天不亮就起床去地下廚房。待在廚房的家養小精靈看到她,禮貌地行禮:“早上好,小姐。”
“早上好,木頭。”愛麗絲打了個呵欠,“我想用一下廚房。”
“好的,小姐。”被喚作木頭的家養小精靈朝愛麗絲鞠了一躬,在虛空中打了個響指,“嘣”地一聲巨響過後,消失在原地。
愛麗絲習以為常,從碗櫃裡拿出料理盆,往盆裡倒入溫水,撒上酵母,等酵母起泡泡的間隙,在櫥櫃裡翻找出面粉和鹽,倒進盆,拿刮刀把面粉大緻和成團,拿蓋子把面團蓋住後,把廚房被自己翻亂的地方收拾整齊,清理幹淨,又等了一會,估計面筋舒展得差不多了,打開面盆蓋子,用沾了面粉的手抓住濕哒哒的面團,在盆裡來回翻折,直到它們的表面從疙疙瘩瘩變得光滑。
愛麗絲有段時間沉迷下廚,尤其喜歡做面包和蛋糕,但她讨厭面糊粘在手上甩不開的感覺,很少做法棍。
“斯老師這麼喜歡吃法棍,不會是因為人到中年開始戒油戒糖吧。”愛麗絲一邊忍受着面團粘在手上的黏糊勁,一邊自言自語。
反正在她的理解裡,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天天早上法棍配美式還不會的。
趁着面包在面盆裡發酵,愛麗絲去到地面層的花園。玫瑰,郁金香,風信子,向日葵,雛菊等花卉在花園裡不分晝夜地競相盛開,這裡對愛麗絲而言是整個家最熱鬧的地方,在遇見斯内普以前,她沒日沒夜地浸泡在這個溫室裡,恨不得在泥土裡生出根莖。
做花多好啊,漂漂亮亮沒有腦袋。
愛麗絲希望自己也能變成一朵花。
還記得唐尼收到霍格沃茲入學通知的時候,父親開心極了,在晚餐時喝得很醉,滔滔不絕地向家裡的小巫師傳授自己在霍格沃茲生活七年的心得體會。而自己,在餐桌底下握緊弟弟的手,認真交代:“你一定要認真上變形課,姐姐想做溫室裡最美的玫瑰。”
可惜,那個離家時還信誓旦旦要去學“姐姐變花”的小男孩,再回來的時候,已經不叫自己姐姐了。
愛麗絲指尖從酒紅色的玫瑰花瓣上輕輕拂過,眸色微沉,看向毗鄰小花園的書房,書房有一扇落地窗正對着小花園。
起初,她并沒有意識到唐尼的疏遠,隻以為是小男孩被新奇的魔法世界暫時轉移注意力。直到有一天,她在花園裡澆花的時候看到唐尼在書房裡寫暑假作業,一時興起拿水槍滋向窗戶。唐尼聽到動靜,擡頭,認出窗外笑得陽光燦爛的愛麗絲,面無表情走到落地窗前,把窗簾合上。
自那以後,兩片湛藍色窗簾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再也沒分開過。
愛麗絲歎了口氣,掐掉玫瑰頂尖新長出的嫩葉,俯身除草,忙得差不多了,回到廚房,洗幹淨手,把面團從盆裡取出,翻折幾次後,分割成一條條的形狀,放到烤盤上進行二次發酵,順便預熱烤箱。
腦中不自覺再次浮現擋在落地窗後密不透光的窗簾,愛麗絲心中不爽,偷偷上樓,來到書房門前,手握在雕刻着家族标記的門把手上,左右張望,見走廊裡空無一人,淡定地轉動門把手,閃身進入書房。
這裡原本是父親的書房,唐尼上學以後,他為唐尼騰出這間屋子,自己搬去了三樓。唐尼幾乎沒有改動書房原有的陳設,隻往空蕩蕩的書架上填充了一些自己的書籍。
在它還是父親書房的時候,愛麗絲和唐尼玩捉迷藏經常躲在這裡,對裡面的布局十分熟悉。書房易主之後,她也偷偷進來過幾次,對裡面的布局還算熟悉。
進入書房後,愛麗絲徑直走向靠近門口的書架,找到唐尼上學時的教材,憑借記憶抽出其中一本書,嘩啦啦翻動書頁,一張書簽躍入眼簾。
薄薄的紙片上,筆畫分明地寫着:“唐尼是隻豬。”
愛麗絲有些沒趣,歎了口氣:“不學無術的小子,果然考完試就再沒翻過這本書。”
她和唐尼吵架之後洩憤寫下的書簽還原封不動夾在中世紀麻瓜獵殺女巫運動的篇章。
正好有些時間需要消磨,愛麗絲坐到書桌邊,就着那一頁讀了起來:
“……但是他們并不善于識别魔法們,而且焚燒對巫師并沒有什麼效果。偶爾抓到真的巫師,會在被焚燒的時候施展一種凍結火焰的基本魔法,一面享受火焰所産生的溫和的刺癢快感,一面假裝痛苦發出尖叫。占蔔者溫德林十分喜歡被焚燒,曾讓自己在各種各樣的化裝形态下被人們抓住,其次數達四十七次之多。”
溫和的刺癢快感?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不知道斯老師願不願意幫自己嘗試一下。大概率會皺着眉頭拒絕,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怪癖吧。
愛麗絲支着下巴,手伸進口袋,摸了摸昨天制作的腫脹藥水,悶悶樂出聲。笑着笑着,轉念想到很多麻瓜被誤認成巫師活活燒死,笑容僵在臉上。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獵殺巫師呢?
愛麗絲再次翻閱這個章節,仔細地從頭讀到尾,沒有找到答案。
“叮~”
樓下烤箱預熱完畢。
愛麗絲歎了口氣,把書本合上放回書架,不再去想那些遙遠而模糊的曆史命題,投身于一場近在咫尺的法棍烘焙。
柔軟的面團在高溫烘烤下一點點膨脹,表皮開始微微泛黃,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距離出爐還有一段時間,愛麗絲趁機折返花園。
天已經亮了,她将花園裡的夜燈熄滅,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環顧四周,走到另一頭,俯下身摘下一把帶着露水的角瑾,用報紙包成一束,回到香味滿溢的廚房。幾乎前後腳的功夫,“叮–”地一聲,烤箱發出清脆的嗡鳴。
時間剛剛好。
愛麗絲開心地哼起小曲,把法棍和角堇裝進野餐籃,再次看了眼時間,從容地爬上狹長陰暗的樓梯,來到餐廳。
一整面的照片牆映入眼簾,上面挂滿家族照片,從牆根一直延伸到天花闆,越往上,年代越久遠。據說天花闆被施過魔法,如果拿着一把足夠長的梯子一直往上爬,爬個一年半載,可以看到家族的起源。
愛麗絲沒有能力去證實這個傳說,肉眼可及的範圍内,都是她認識的家人。也有兩張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挂在需要仰望的高度。
很久沒拍過照了啊。
愛麗絲默默在心裡計劃着找個機會拜托斯老師幫自己拍幾張,然後強行挂到《路燈》隔壁。想到這,嘴角不自覺上揚,腦海已經自動模拟出斯内普先是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義正言辭地拒絕,再反複強調自己不同意的場景。
斯老師吃軟不吃硬,如果軟磨硬泡的話,不是沒有得逞的機會,但如果他真的打從心底裡抗拒,挂到快餐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樣的話,照片就在快餐店裡拍,一手拿熱狗,一手比贊,挂在店裡還可以當作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