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再次光臨閣樓,是聖誕前一個禮拜的周末。斯内普正在閣樓裡批改學生論文。她若無其事地抱着向日葵從壁爐裡鑽出來,好像消失一個多月音訊全無的另有其人。
斯内普心中不滿,但因二人之間并沒有約定,愛麗絲算不上失約。他滿腹斥責之話找不到根據,無從發落。
“斯老師,你也在呀。”愛麗絲與斯内普打過招呼,笑眯眯地将向日葵與挎包放到桌上,從櫃頂取下空燒瓶,去衛生間裝水,“之前的花你替我處理掉了嗎?謝謝啦。”
斯内普視線微擡,明黃色的向日葵闖入眼簾,果實飽滿緊緊團簇在一起,因為挨得近,又生長得過于昂揚,頗有些耀武揚威的勁頭。
會長瓜子了不起嗎?
斯内普心裡冷哼,拿羽毛筆輕輕一挑,眼前的大臉盤子立馬翻轉過一百八十度。
愛麗絲盛好水出來,沒有發現斯内普的小動作,拿起鮮花插進瓶中,放回櫃頂,退開兩步觀賞一番,又湊近調整花盤朝向,才心滿意足地回到桌邊,得意地對斯内普說:“這花喜慶吧?看到它,就覺得自己生命力無限,鬥志昂揚。”
斯内普想起唐尼說愛麗絲最近連花園都不去:“我還以為你又會捧一團雜草過來。”
“野草除了生機盎然,還另有一份質樸的田園野趣,我是很喜歡的。”愛麗絲沒有聽出斯内普的譏諷,“隻是我上次帶過來,你好像不怎麼待見,是我會錯意了嗎?”
斯内普輕哼一聲:“我都不喜歡,随便你。”
愛麗絲扁扁嘴,在斯内普對面坐下,從挎包裡翻出一本兒童繪本。繪本封面的卡通人物呈現精緻狀态,應該是她在麻瓜的書店裡買來的。
斯内普注意到愛麗絲空蕩蕩的脖頸,若有所思:“你好久沒畫畫了。”
愛麗絲将書翻開,雙手扶持斜立在桌面上,視線低垂,心不在焉地回答:“沒什麼意思,就不玩了。”
斯内普皺眉:“照相也是?”
愛麗絲沒反應過來:“什麼?”
斯内普學着愛麗絲先前的語氣:“沒什麼意思就不玩了?”
愛麗絲翻了一頁書,聳聳肩算是承認。
閣樓也是?
斯内普不想再問,在桌底下偷偷用魔杖把櫃頂燒瓶内向日葵的花盤撥向愛麗絲,陰沉着臉,繼續批改作業。
半晌後,愛麗絲緩緩開口:
“其實我沒那麼喜歡畫畫,對拍照也不怎麼感興趣。一直以來,我隻是在假裝,好像隻要付出足夠多的時間,我就能找到一個愛好。”
斯内普詫異地看向愛麗絲。
她的半張臉掩在書本之後,斂目直盯書頁,眼皮耷拉着,看不出情緒:
“斯老師,你制作魔藥的時候,強大得像是能開辟出一個新的國度。我父親喜歡賺錢,為此天南海北的跑也不覺得疲倦。唐尼雖然魁地奇玩得不好,但他收藏了很多掃帚,對于掃帚的保養如數家珍。”
“大家都有熱衷的事情,好羨慕啊,我也想要。”
愛麗絲的手指緊捏書皮,說完自己的小心思,不好意思地彎下腰,把整張臉都掩在書後。
她其實羨慕到嫉妒,為什麼别人都有,就她沒有?如果她也能找到這樣熱衷的事情的話,或許就能和這個世界的連接更深一些。
每當愛麗絲開始長篇大論,斯内普便會不由自主地放下與生俱來的挑剔與批判。他歎口氣:“種花也是假裝?”
愛麗絲愣住,她從沒這樣考慮過:“種花不是,但料理花園是家務事,就像燒水做飯一樣,這也可以算是愛好嗎?”
“那姑且不算吧,”斯内普沒辦法替她判定,“你那麼閑,多嘗試,說不定哪天就能瞎貓碰上死耗子。碰不上也不要急,這個世界上多的是庸庸碌碌的人。”
遮得嚴嚴實實的書本後升起一雙亮眸,眨巴眨巴,如黑夜星閃:“承你前半句的吉言啦。”
斯内普暗覺好笑:“你之前在家閉門不出是在頭疼這件事嗎?”
星沉書海,好半天,愛麗絲才藏在書本之後悶聲回答:“差不多吧。”
斯内普沒有追問,伸手敲打書殼:“這是你新的假裝?”
愛麗絲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連人帶書退後半寸,糾正他話語裡的輕挑:“是我新的嘗試。”
斯内普不再打擾她,低頭繼續批改學生作業。
不到半小時,一顆暖烘烘的小腦袋湊了過來。
“為什麼這篇論文,隔幾個字母就夾雜一個對鈎?好有意思,像道謎語。”愛麗絲偏着腦袋盯着羊皮紙念念有詞,“這裡應該是t,這個不知道,略過,a,t,這個,呃……是b,這裡是a還是e來着……”
研究半天,愛麗絲雙掌相擊:“我知道了!他們遇到a,t,b這三個字母就會用對鈎代替,atb是什麼?bat?蝙蝠?哈哈哈哈哈,這是在搞行為藝術嗎?”
斯内普嘴唇抿成一道細線,在喬治韋斯萊的論文末尾空白處淩厲地寫下一個“P”。
看到斯内普的打分,愛麗絲問:“P 是PERFECT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