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鄭朝陽掃視了一眼遊戲裡昏暗的背景,手上慘烈的死亡現場照片,身上泛着一層淡淡金色光芒卻一身寬袍大袖的司瀾,以及一群……衣着殘留着仿佛從中世紀油畫裡走出來的,皮膚在皎潔的月光下,仿佛透着一層死灰色的假白的施法者們。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突然在約翰街的街道上蔓延開來。
鄭朝陽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為自己找補:“……畢竟,這隻是照片,不是嗎?我還沒看到現場。”
“你可能看不到當初的案發現場了,畢竟從7月8日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無論是從哪個方面考慮,都不可能讓裡約爾一家的屍體一直都擺放在約翰街17号的住宅裡。”
司瀾上前幾步,越過康拉德等人,擡手撕下了約翰街17号住宅門上的封條,進而打開了房門,率先一步踏入了這棟如今算得上是鬼宅的房子:
“走吧,不是要來調查這場災厄發生的具體原因嗎?”
康拉德的目光從鄭朝陽的身上挪開,看向占星術士奧若拉,褐色編發的女士閉目感應了一會兒,朝着康拉德微微搖頭。
隐約能看出這幫NPC仿佛不是一個陣營的鄭朝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溜煙跟在司瀾身後進了17号住宅。
随着煉金術師亞德裡恩拉下電繩,柔和的燈光驟然從天花闆上落下,撒在客廳裡。
康拉德的目光在室内掃過,與身旁的占星術士奧若拉對了個視線,指了指樓上的方向:
“我們分開搜索,你和亞德裡恩往樓上進行探查,亞薩,你和我一起,前往地窖。”
“正常來說,所有在災厄事件的起源,一般都藏在災厄事件的開端裡,因此,哪怕17号住宅已經被卡爾肯當地的施法者協會裡外搜尋了無數次,那也一定存在着某種程度上的疏忽,忽略了其中的線索……那麼,司瀾閣下,整個17号住宅的一樓,便交給你和你的助手。”
司瀾對于康拉德的分配沒有異議,颔首答應下來,随後目送幾位施法者分開行動。
待所有施法者的身影消失在一樓,司瀾身邊的鄭朝陽這才揉了揉鼻子,從司瀾先前塞給他的一堆文件裡擡起頭來,言語間帶着幾分試探:
“城隍大人,我覺得你受到排擠了……”
“這樣不好嗎?”
司瀾腳下繞過斑駁而又幹涸了的血迹,走向一樓開放式的書房,打量着這一處與艾爾肯家族的書房小了不知多少倍的藏書角:
“在神秘學領域,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一個屬于靠近星空的閣樓,一個屬于更貼近大地深處的地窖……作為外來者的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并不夠深入,這是來自施法者先生的,我們要領情。”
司瀾的目光在書架上一掃而過,最終将目光定在了桌面上,那裡放着一份報紙,報紙的日期是7月7日的晚報,也就是說,在7月7日晚上的時候,裡約爾一家至少還在家裡。
沒能從司瀾這裡試探出什麼來的鄭朝陽撇了撇嘴,将先前交給他的那一沓文件折起來拿着,湊到了司瀾身邊盯着桌上的那份報紙,而後指着報紙上印刷出來的黑白照片道:
“這上面的地方,是哪裡?”
司瀾看了一眼:“約翰街,玫瑰大教堂。”
鄭朝陽一拍大腿,掉頭就要往外面飄,飄到一半又掉回頭來找司瀾:“大人,玫瑰大教堂怎麼走?”
司瀾沒有問他到底要做什麼,隻是給他指了方向,便任由鄭朝陽的身影穿過牆壁消失不見。
說實話,司瀾并不指望鄭朝陽一個人能夠起到什麼作用——在卡爾肯災厄的蔓延過程中,憑空消失的人很多,再出現時已經神志不清,渾渾噩噩,甚至出現攻擊性瘋狂的人也不少,但更多的,是變成了屍體的存在,還有一部分,是已經失蹤,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不知是死是活的存在。
卡爾肯災厄事件在逐步升級,但随着災厄現象的擴展,存活下來的人數對比最初,也在逐漸增加——
在約翰街最初消失的居民裡,大部分家庭再出現時,隻有家中年紀最小的孩子能夠存活,但當這場災厄從約翰街開始往外蔓延時,重傷和輕傷的比例有所增加,但存活的人數相較于死亡人數而言,比例正在逐漸拉開。
也就是說,死亡人數在一段時間内有所下降……但也隻是一段時間内有所下降。
當卡爾肯市區的居民開始逃離卡爾肯之後,死亡的比例,再一次開始提升……而這期間的規律,直到目前,施法者協會尚未徹底摸清。
而鄭朝陽存在的目的,不過是一個誘餌,一個有着極大傳播力的,能夠讓更多現代社會的年輕人自願咬上來的誘餌——
人海戰術,放在哪裡都适用,尤其是,當這片人海不怕死亡,不怕消耗的時候,面對的卻偏偏是一個對生命有所渴求,以此來掠奪力量,或者,謀奪他人性命的存在的時候。
但有些時候,有些事,總是會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