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連環夢》

這一路實在順利得出奇，出奇中又似埋伏着不妙。

天生對危機有着比常人更敏感的洞察力的宇智波佐助扛着秋田绫子趕到秋田家門口時，就見這座位置僻靜的小房子的燈像黑夜的獠牙，雪亮到刺眼。

倒不是他想象力豐富，隻瞧那中間是門，兩邊是窗，乍眼看不就像怪物目露兇光并張開血盆大口？

呵，他是又害怕了……

佐助不得不承認，自從經曆過那段失去他最引以為傲的忍者能力的日子，他似乎變成了漩渦鳴人口中曾嘲諷的“膽小鬼君”，總沒來由地擔驚受怕。

如此畏手畏腳的他，哪還是十三歲就敢孤注一擲當叛忍，十六歲周密盤算誅殺大蛇丸，十七歲傲視群雄單挑五影的宇智波佐助？

“到家了，你身上的病會傳染，我先進去讓你爺爺奶奶做好防護……”

右肩上的重量不知何時變輕了，就算绫子是個輕盈的小姑娘，也不可能輕得……像塊布。佐助暗叫不好，扭頭就撞見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哪怕趴着一個吓人的骷髅頭，佐助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驚恐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隻見肩上的绫子竟從大活人變成一張薄薄的布。佐助忙扯下丢地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視線被上面的一行小字鎖住。

四季花鳥圖卷……白虎宮百筠姬尊……玉女宮浴才天皇朱鳥十五年……

陌生的訊息中冒出“四季花鳥圖卷”及“百筠”兩個熟悉的名字，連在一起就是那幅由門佐海老藏之母，渦之國最後一任巫女漩渦百筠親手所繡的《四季花鳥圖卷》。

這張堪比“别天神”幻術的神秘的圖，前段時間為漩渦宇助利用，一度影響了六代目火影·旗木卡卡西，導緻他無意識中做出違心的決策。

如今這個邪門的玩意兒居然稀裡糊塗地出現在自己身上，表明他又被漩渦宇助那混蛋擺了一道。

那麼，看似一片甯和的屋内，還藏着什麼意外？

經曆過那麼多事，佐助已體會到天外有天，特别是第四次忍界大戰後，即使自己同鳴人被贊譽為忍界戰力天花闆，佐助也不像從前那樣認為他是無所不能的戰神。

“櫻……我回來了。”

下意識地呼喊那個已紮根在自己心底血肉的女人的名字，希望得到哪怕一點點兒的回應，佐助開啟的寫輪眼和輪回眼卻無法确定裡面是否有活人的氣息。

可惡，難不成自己隻離開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都……不，扯淡！！！

佐助這時候倒羨慕起日向一族極具強穿透力的白眼。推開門不出所料洩出一縷灼眼的光，刺目卻不會讓人想到與黑色有關的事物……

“櫻……在麼？”

聲音不由得發抖，佐助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這麼明亮的光，還能發生什麼？

然而，生命總不乏意想不到，被包圍在光中的畫面，竟是一幅被調高亮度，以有意為之的“明媚”啃食出更殘酷的現實……

這毋庸置疑是一個沐浴在陽光下的兇殺現場，但死在光裡的不是佐助以為的櫻或秋田老兩口，反倒是早在他年幼時就撒手人寰的親生父母，宇智波富嶽及宇智波美琴夫婦。

“我愚蠢的弟弟啊……”

還和那個記憶已刻在骨子裡的滅族之夜一模一樣，作為殺人兇手的哥哥宇智波鼬站在父母的屍體後，冷冷地睜着一對血紅的寫輪眼望着他。

時至今日，他已識破哥哥當年故作冷漠的假象後背負的常人難以想象的沉痛，更不解他們一家、他們一族的罹難，為何要如此諷刺地浸泡在這明亮到讨厭的光中？

突然，父母的身體被頭上刺來無數樹根似的東西開膛破肚，急速腐爛，化為兩具皮肉都被吸幹淨的白骨；哥哥也從之前的冰冷切換為當年臨死前對自己點額頭并道歉的笑容，兩隻眼睛漸漸流出更多血，猛地栽倒，雙目隻剩一對血窟窿，身體也和父母一樣被密匝匝的根吸食成森森白骨……

不同的是，哥哥是被體内破出的根吸幹淨的。

恐怖血腥的一幕深深地刺激了佐助的神經，他抱頭慘叫摔倒在地。

仰面睜着哥哥的眼睛，能看到頭上全是盤根錯節的根；微微側頭才恍然大悟，原來被當養料的不光自己一家，周圍被根吸食走全部生命能量的白骨，無疑是他們慘遭滅族的宇智波一族的白骨！

生于光中，死于光中，葬于光中……他總算明白當年木葉忍者村高層仁慈的目的了。

讓早就意圖颠覆木葉政權的宇智波終究沒以叛徒的不光彩身份退出忍者曆史的舞台，着實給足了臉面，反正有遺臭萬年的宇智波鼬背鍋，使他們一族血淋淋的死亡都被耀眼的光曬幹苦痛，最後不就是被時間遺忘、被消化殆盡的養料？

“樹葉飛舞之處，火亦生生不息。火光将會繼續照亮村子，并且讓新生的樹葉發芽……”聽聽，這，就是所謂的火之意志。

哈哈哈，有根必有參天大樹，有樹必會開枝散葉。木葉啊木葉，火之意志啊火之意志，你們的枝繁葉茂何嘗不是食人肉、飲人血換來的？！

心裡深處辛辣的諷刺忠實地折射出佐助目前即使與忍界和解，也打心底不願在那個蔥郁富饒的地方多呆。

因為，一看到那裡溫暖的陽光與林海，一聽到那裡的歡聲和笑語，他腦中就會閃現被這些光明及美好踩在腳下的宇智波一族擁擠的墓地……

可恨他又無法摧毀那個生他養他，也毀他囚他的地方，再加上哥哥的遺志、鳴人的夢想還有櫻的愛，都寄生于這棵隻會越發壯大的樹，裡面更流淌着他們宇智波的血啊……

所以，下不了手的他也注定是養料？

剛冒出這個想法，佐助沒來得及嗤笑就驚覺自己的輪回眼一陣劇痛，像被刺穿眼球。同時，腹部也遽然破出樹根，他能感受到自己正一點兒一點兒被吃掉，最後連骨頭都不剩……

原來如此，有些根之所以能從體内鑽出，在于被火之意志不厭其煩強調的犧牲與奉獻洗腦，罪惡的種子才會被悄悄播種，比如他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