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你說得對,身為活人的你們不該在這裡滞留,不然會跟我們一樣啊。”
“媽媽……爸爸?”
佐助瞪直眼睛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父母,宇智波富嶽及宇智波美琴。
兩人已恢複成他們死亡時很年輕的歲數,包括遇害時穿的衣服。佐助霍地明白雙親的變化及這時出現的意義,松開杜若奔向他們。
“爸……媽……對不起……”
雙臂一左一右抱着在他七歲時就去世的父母,二十歲的佐助恨歲月對他太苛刻,總以自己鮮血淋漓的成長不停地提醒他,那些去了的人,真的回不來了。
“佐助,盡管我和你爸爸被迫從冥界來到這裡,不得不欺騙了你二十五天,但媽媽真的想你了,我的小佐助,我的孩子……你……你都長這麼大了……”
美琴猶記得自己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見到幼子佐助最後一面,雖對長子鼬最終站在木葉那邊已有預感,卻沒想到滅族的命令來得那麼突然,讓她再看一眼那個最像丈夫、最讓她不放心的孩子的機會都不給。
她的佐助才七歲啊,牙還沒換完,為什麼要一夜之間承受這種大人都不能承受的痛楚?
她的鼬才十三歲啊,為什麼要被逼成弑父殺母的屠族兇手?還要以聲名狼藉的罪犯身份一邊監視“曉”,一邊被佐助憎恨、被世界唾罵?
“鼬,我們都理解……”明明胸口堵着那麼多不舍及不甘,這個母親不願再與那些隻會逼迫自己骨肉的道貌岸然者為伍。
倘若她再不理解鼬,又有誰能理解這個今後隻能活在陰影裡的可憐的孩子?
“鼬,佐助就拜托你了。”那個最像自己心愛的丈夫的兒子,亦是他身為父親最不舍的牽挂。
美琴忘不了富嶽說遺言時,這個鐵漢面對即将為殘忍的大義而手刃他們的兒子會那麼溫柔:“别害怕,孩子,我和你媽媽的痛苦不過一瞬,你的痛苦卻是永恒的。即便道路不同,爸爸依然為你驕傲,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
人之所以懼怕死亡,不是死亡有多痛,而是死即生命的終結。
比起什麼千刀萬剮的□□疼痛,再也見不到那些深愛的人、再也完不成那些渴盼的心願,甚至不知死後極樂世界是否存在,自己真的就此化為烏有的恐懼,才是死亡的殘酷之處。
“媽媽……我長大了……最讓你不省心的小佐助……長……長大了……”
預感到失去哥哥後又要失去父母,接二連三的悲怆粉碎佐助的理智。他在父母懷裡哭得像走失多年後終于找到家的孩子,奈何上天對他的狠毒總是重逢即永别。
痛哭流涕的妻兒讓環住兩人的富嶽眼圈發紅,哽咽着聲音卻不許自己流出一滴淚:“佐助……還記得……記得爸爸跟你說過的話麼……”
“記得……記得……我記得!”
“不光要記得,更要學會做!當年我們走得太突然,沒能對你說些話……如今你長大了,爸爸很欣慰!很自豪!也很……遺憾……”
佐助,我遺憾,遺憾在你年幼時對你太嚴厲,沒能好好抱抱你、誇誇你。此時此刻,你長得比爸爸、你哥哥還要高大,爸爸抱不動你了。
佐助,我遺憾,遺憾自己的視野總局限于宇智波一族的利益,既沒能察覺鼬比我更寬博的眼界,也沒能抽出時間多陪陪你這個最像我的小兒子啊。
佐助,我遺憾,遺憾我身為族長,卻讓宇智波徹底敗在我手上,讓最引以為傲的長子被迫同胞相殘,讓最心心念念的幼子從此孤苦伶仃,更沒能保護好你們的媽媽,隻能讓她與我共赴黃泉。
富嶽頭埋在佐助肩上,寬厚的脊背顫如一座急速崩塌的山。看不見父親任何表情,聽不見他任何聲音的佐助,張大嘴淚如雨下,哭得像一個新生兒,訴說着對未知世界最樸素的恐懼……
當一家人沉浸在哀痛中無法自拔,佐助驚覺父母的身體亦開始變得透明,就如不久前哥哥靈魂升天時一樣。
“佐助,好好活着。”
“不要!!!不要——”
眼看父母也如哥哥一般湮滅,世上再無宇智波佐助的來處,唯餘長途漫漫的歸處,佐助癱坐在地,伸着手卻再也碰不到他血濃于水的親人……
“佐助,别哭了!你瞧,我們的身體也在變透明!”杜若蹲下,揪起佐助的領子拼命搖晃,才讓這個不停失去的男人回過神,木呆呆地看着她。
“透……明?”
“對!我們應該還是活人,這就意味着可以逃出去了!”
佐助動動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他一直都想逃離這個幻境啊。
“佐助君。”
“櫻……”
看到那朵淡粉色,佐助推開杜若。就算腳下越來越輕,他也要竭盡全力奔向那個女孩,一把擁住她,這是隻屬于宇智波佐助的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兇你的……”
哭得多了,佐助的聲音染着濃重的鼻音。可春野櫻非但不介懷他已數不清的冷言冷語,還環住佐助已腳離地面漸漸飄起來的身體,開口就是他們似乎也要就此永别的不舍:“佐助君……沒關系……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愛你……永遠愛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