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四目相對,明栀看到了她。
白卉揮了揮手,比劃了一個打氣的動作,沒有得到回應。
她耳邊響起簡時樂嘲笑的聲音,仿佛在印證剛剛的話。
白卉笑不出來了,她又陷入了之前那種低落的,壓抑的氣氛,直到明栀上了起跑線。
明栀跑得很快,像隻豹子竄了出去,快得可以煽動她的心跳,白卉被淹沒在歡呼聲裡,眼中隻剩下第一個沖過終點線的女生。
好厲害,她也想跑這麼快。
明栀在回來的路上喘息調整,漸漸恢複了呼吸的頻率,她低頭發現闆凳上多了盒牛奶,拿在手裡有些疑惑,左右張望,最後放在張宋泊的凳子上。
張宋泊這會去準備跳遠了,不在座位上。
白卉偷偷往後瞄,看着明栀把自己送的牛奶給了别人,有些失落。
簡時樂默默搖頭,奇怪的女生。
一上午很快過去,她看着落單的明栀,有些躊躇,最後還是一個人去了食堂。
反正也會被拒絕吧。
白卉木讷地嚼着西蘭花,恹恹地想。
這西蘭花好難吃。
再難吃的西蘭花也擋不住下午的到來。
白卉跳完繩氣喘籲籲往回走,簡時樂沒有過來,這位勇士去跑一千五了。
她想快點回去給他加油,比賽中的人會因為注意力集中而聽不到其他聲音,也許在路過班級時簡時樂會多看一眼。
“诶,剛剛跳繩那個是你班女生吧?”
“嗯,怎麼了?”
白卉猛然擡頭,發現張宋泊和一個外班男生走在她前面,邊走邊聊。
“身材真不錯啊,還穿粉色的,怪可愛的。”
張宋泊懶得搭理他,出口打斷:“你有病吧。”
“哈哈開個玩笑,咋了你不喜歡這種?”
“不喜歡,你離人家遠點,死變态。”
白卉腳步頓了頓,她最近怎麼總是被迫聽别人議論她。她面無表情往下拽了拽内衣帶子,心裡附和,死變态。
她又沒外穿,關他屁事。
好不爽。
明栀曲肘靠在前面凳背上,側撐着臉。這會大家比賽的比賽,串班的串班,觀看席沒剩幾個人。她接過張宋泊遞來的汽水,剛要打開,餘光掃到他身後不遠臉色難看的白卉。
“我前桌怎麼了?”
“什麼你前桌怎麼了?”
明栀揚了揚下巴,張宋泊轉頭,小聲握草了一句。
ber,那哥們怎麼嘴賤人也衰,開黃腔開正主臉上了,還要連累他。
張宋泊氣勢不足,有點心虛道:“那誰,隔壁班那個嘴賊賤的b,剛剛說她身材好,肩帶漏出來了……我可沒參與,我罵他了來着。”
明栀白了他一眼,邁過凳子翻了出去。
白卉從衛生間洗了把臉,想起來自己沒帶紙巾,濕漉漉的出去。眼淚混在水漬中,她想要的不是清醒,而是一個可以墜落的理由。
一瓶汽水貼在白卉臉上,冰得她一激靈,打了個嗝。她吸了吸鼻子,疑惑轉頭。
明栀逆着光,皺着眉,從兜裡拿出一張紙巾,給她擦臉。
“嗝。”
吓得她又打了個嗝。
什麼情況,哪隻小丘比特的和好箭射錯人了,雖然有這種東西嗎?
明栀的指尖微涼,撚去她臉上的紙巾碎屑,順手把汽水瓶擦了擦遞進她懷裡。
明栀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很少安慰人,比起安慰白卉,她更适合去把那個傻叉拖來揍一頓。
但白卉剛剛濕漉漉的表情,像一隻被遺棄的落水小狗。
有點可愛。
明栀想。
不過這是不道德的,作為彌補,她給白卉擦了臉,雖然很像撸小狗。
“你不是讨厭我嗎?”
“什麼?”
明栀愣了一下,小狗仰着頭,鼻尖紅紅的,一臉委屈與難過地望着她。
“你不是讨厭我嗎?”
白卉又重複了一遍。
明栀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小狗齉着鼻子瞪着個眼,一副我不信的樣子。
明栀蹙眉,她有幹過什麼嗎?
就是這個表情!仿佛别人欠她八百萬的表情!
這個冷冰冰的家夥卻給了她安慰與松懈,連日累積的淚水徹底決堤,沖破理智的防線,切斷體面的弦線,白卉“嗚”的一聲哭了出來了。
她用指彎抹去眼角的淚水,卻越抹越多,淚眼婆娑。
“為什麼讨厭我?”
白卉又一次問她。
“我不讨厭你。”
明栀向來穩定的表情出現龜裂,她雙手托起白卉的臉,拇指輕柔地,不厭其煩地擦去斷了線似的淚珠。
“你很可愛,我不讨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