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還沉浸在突然拉近的距離之中,胸前的力道突然一松,她剛想起身,白卉卻湊了上來。她的鼻尖就貼在白卉的頸窩,洗發水清淡的香氣在呼吸之間缭繞。
她想,聞起來和以前的不一樣,小白換洗發水了。
白卉坐在她身前,拎着她的低馬尾甩到一邊,抖摟抖摟縮成一團的衛衣帽子,往前一扣,慢條斯理地給她拉上外套拉鍊,明栀的長發全被關在了衣服裡。
然後,白卉故技重施地攥住帽帶拉緊。
?
天黑了?
明栀眼前漆黑,一臉迷茫。
她腳下不穩,順着拉扯的動作就要往前倒去,但顧及着身前還在肚子疼的白卉,她努力克制,雙手擡起想找個地方撐住。
“明栀。”
白卉這一聲呼喚,好像個妖精,在邀她淪陷。
“我和誰談戀愛了?”
“啪叽。”
明栀撐住了,她的雙手撐在了沙發椅背上,她看不見,但白卉看得一清二楚,看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明栀圈在沙發角落的。
隔着兩層布料,她們的腿挨在一起,一點小小的熱源讓白卉有些貪戀,她沒有挪開,明栀也沒有。
明栀忙着回話,沒注意到這些:“那天晚上,你說讓我不用等你,然後和一個男生一起在操場上遛彎。”
白卉皺着眉回想,她剛剛的動作幅度有點大,一股涼風從衣擺灌了進來,又開始不舒服了。
她無意識地用指尖撚弄帶子邊上的金屬扣,疼痛侵蝕着她的思緒,她現在想埋進這個人的懷裡訴苦。
明栀等了一會,對面沒有聲音,隻有清晰的呼吸聲可聞,她隻能透過縮緊的衛衣帽中間的孔看見一點光亮,看不見白卉的臉。
“我去拿熱水……”
“哦,想起來了,那是我哥,表哥。他母親,就是我姑母,臨近高考比較關心我。”
白卉的語氣有些虛弱,聲音輕飄飄的,明栀卻聽得很清楚。
清楚的像一道雷聲劈醒了昏昏欲睡的路人。
白卉感覺手裡的帶子被抽出來,她重新握緊,有些不耐煩。
“我去拿熱水……”
“别動。”
無人在意的角落裡,看得見的人稍稍仰頭,在看不見的人的臉上,落下一吻。
“明栀,我沒談戀愛,該你解釋了。”
為什麼要躲着我……隻是單純的不想打擾嗎?
你就沒有一點,别的居心。
“我先去拿熱水好不好,回來和你解釋。”
帶子被松開了,白卉恹恹地縮回那個角落,悶悶不樂地想,她又不生孩子能不能不要來這種東西。
明栀從帽子裡被解救出來,臉都悶紅了,她喘着氣理了理因為靜電而亂七八糟的頭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我跑不了,你去吧。”
明栀離開了,樓下的歌聲還在繼續,從《愛人錯過》唱到了《羅生門》。
真好,bgm都給她備好了。
白卉有點想笑,但又笑不出來,她感覺自己像鐵扇公主,肚子裡有一百個齊天大聖在那叫嚣。
一會兒後。
“哒、哒……”
是有人踩在鐵質樓梯上的聲音。
明栀拿着她的白色保溫杯,回到了縮成一團的小可憐身邊,倒出一杯蓋熱水,早上接的熱水這會還冒着熱氣,她怕燙到白卉,湊過去吹了吹,直到溫度适宜之後才遞過去。
白卉擡了擡眼,單手撐在沙發座墊邊緣,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的抿着。
暖流順着食道進入小腹,白卉才有了點活着的感覺,她順着這個姿勢,将杯蓋裡的水喝完了。
明栀又倒了一杯,白卉接過來沒喝,她在等待明栀的答案。
等待那個困擾了她許久的答案。
然後她等到了。
明栀在她身側坐下,白卉想也沒想,直接枕到了她的腿上。
明栀愣了愣,想去撩開白卉鬓角的發絲,指尖在即将觸碰到她的那一刻,蜷縮着懸在空中。她若無其事地收回,從衣袖裡又拿出一個被捂熱的暖寶寶。
“從那天開始你就很少和我一起去吃飯,回宿舍的路上也很少說話,早上也不和我一起。”明栀的語氣有些落寞,她把舊的暖貼換下,給白卉貼了新的,“我以為,我打擾到你了。”
“對不起。”
白卉的右耳壓在明栀的大腿上,聽到自己嗡嗡含糊的聲音在說:“那段時間是我冷落你了,我的成績總比不過你,想着多學一會是一會,沒有嫌你打擾,我隻是怕……麻煩你。”
橫在兩個人之間的那堵透明的牆,在此刻分崩離析。
二樓的燈光不算明亮,有些昏暗發黃,白卉手裡的熱水早喝幹淨了,隻是不知道出于什麼理由,沒有把蓋子放下。
可能因為這杯子她沒見過,關于明栀的,她沒見過的事情,她都很好奇。
明栀突然笑了出來,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醜不拉幾的小熊玩偶,放進白卉懷裡。
白卉一隻手握着杯蓋,一隻手拿起這隻小熊,納着悶左右打量。
“這是什麼?”
“道歉禮物,是娃娃機裡的小熊,剛剛老闆來過了,我問他娃娃機裡的娃娃可不可以買,他送了我一隻。”明栀低着頭,她已經摘了口罩,臉上的笑意毫不掩飾,“抱歉,我太軟弱了,怕你和我聊過後就不和我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