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淩君開口便是這般豐厚的酬勞。”白日越過門扉,甯佳與容顔模糊,“所求之事,非常人能辦罷。”
“若是尋常人,也拿不穩我給的重酬。”
未免落人口實,青竹閣以外,甯展極少用銀子辦事。李兼是唯一一個收了他好處且保住腦袋的人。
“但此事對與姑娘而言,好辦。”
“展淩君請講。”甯佳與耳力不比白歌,卻隐約在這一方庭院内聽到了他那匹快馬的嘶鳴。
甯展亦有所察,遂不慌不忙站起身,彌望殿門,道:“我要見李主——”
嘭!
門扉大敞。
以甯與白歌拔劍對峙,白歌踹門的右腿将将放下。
“白公子。”甯展款步上前擋住以甯,沉着道,“有何貴幹?”
白歌退劍歸鞘,遞呈帖子,臉上的火氣尚未散去。
“微王陛下親筆。請展淩君、承仁君共赴午宴。”他瞟向甯佳與,不悅道:“還有你。”
景以承對諸多矛盾一知半解,聞訊喜不自禁。
他十分意外,步長微會帶自己這個小州少君玩兒。較之甯展,他一無功績,二無威望,更沒有甯佳與和步千弈這層舊識關系在,此番與兩位大州少君同席步溪宮宴,委實給景安掙足了面子!
屆時榮歸故裡,想來沒誰能指着他罵“闊佬兒”“掃把星”了。
乘輿平穩行進,甯佳與一路垂首,腦海中充斥着兩種互相反駁的聲音。落車時,連荷包的含桃掉了幾粒也未曾發覺,還得白歌翻眼替她收撿。
見着客人入殿,步長微快步迎上去,道:“哎呀,可算來了,本王盼得脖子都長了!”
“嘉甯甯展——”
“景安景以承——”
“拜見微王。”二人道。
以甯、甯佳與、白歌随後,接道:“拜見微王。”
雅堂被年輕人聲聲青澀喚醒,步長微滿面喜容,那不見衰色的臉上硬是被他笑出了幾道褶。
步千弈未離席,側立座旁,颔首回禮。他斂衣引手,邀甯佳與落座,但并不似先前指明位置,權看甯佳與喜好。
“免禮,都免禮,快快入席!”步長微折回右列首座。
步長微坐定,周連朗聲呼道:“傳——”
白歌和以甯各立其主座側。
步長微不拘小節,禮數卻深深刻在甯展心底,是以他照舊與步千弈相對而坐。景以承高興歸高興,仍是隻敢挨着甯展。
即堂間右側依次是步長微、步千弈,左側為甯展、景以承。
步長微與景以承對面空了出來,躊躇未決的甯佳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要不是此處不能席地而坐,她恨不得搬個軟墊杵在大殿正中用飯!再沒人可以指摘她偏頗哪方。
衆目睽睽下,甯佳與最終選了景以承作掩飾,于其下首落座。
逃避無恥,勝在管用。
見狀,二位“兩面派”雙雙抿了口白水,倒是整齊劃一。
步溪宮廷菜式向來不如嘉甯、墨川的八珍玉食,今次又實是記在步長微名下的私宴,更則稀松平常。
宴初,先傳奶白杏仁、五絲洋粉、醬小椒,輔以步溪雨花清茶。
步長微越瞧甯展的樣貌,神情便越是古怪。
他思來想去,拿笑貌可掬的景以承說話:“我聽聞,承仁君折節讀書、廢寝忘餐,四年不窺園。現下一見,果真文質彬彬!宴上也不忘備着筆墨呢。”
景以承嘴叼半塊兒杏仁,手裡捏狼毫舔墨。
旁人不知他四年苦學被先生訓得多慘,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這猝不及防任微王點了名,他險些跳起來領手闆,笑容都斂了許多。
“呵......呵呵,微王謬贊了。以承學而方知不足,是以朝夕不敢懈怠......”
步長微悠悠品茶,眼中欣慰不已。
宴中,再傳炝時蔬、荷葉雞、高湯粉角、鴨腰子片,紅松果子釀作輔。
“來,千弈。”步長微把酒,卻道:“代為父敬展淩君一杯。”
步千弈不動聲色,起身進酒:“展淩君,幸會。”
甯展執手拜過微王,繼而回敬步千弈:“幸會。”
步長微點點頭,示意二人就坐,打趣道:“展淩君從前便是溫良恭儉的大雅君子,這年近弱冠,品貌愈發出衆了!本王的千弈,還能追上嘛!”
步千弈擱置了果釀,預感不妙。
“微王擡舉。”甯展肅然起身,“晚輩不才,從前隻知安分守己,故疏忽了身在異鄉的百姓。僅此一處,甯某便遠不如步世子。”
“欸,展淩君快坐!私宴,咱不談公事,也無須拘謹。本王不過是想問,當今英才輩出......”步長微笑道,“展淩君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