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望舒坐在床中間閉眼冥想,巫岚把一張符貼在他額上,法力釋放。
巫望舒本身的意識感覺沉進了汪洋大海,如先前忘憂峰那般動彈不得,又有股安心的感覺。
“玥兒~”女人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模糊的眼神逐漸明亮,一個身着孔雀綠長裙紮着麻花辮的女子映入眼簾,溫婉的臉上微微一笑,調侃道。
“怎麼磨藥都可以睡着?”
巫玥揉了揉眼睛,稚嫩的臉疲倦兩個字就差寫在上面了:“可能是因為屋子裡太暖和了就容易犯困?”
剛剛入冬便下起了雪,院子裡還堆積着雪,寒氣防不勝防,森嶼和巫玥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屋裡燒起了炭以免受了風寒。
森嶼把巫玥面前磨藥的工具挪開,摸了摸他的脈,問:“看你睡着了皺眉跟魇住了似的,趕緊把你叫醒,做噩夢了嗎?”
巫玥揉了揉太陽穴:“不記得了,但好像是一個很長,又不太好的夢,但又好像不是噩夢。”
“困了的話回屋裡睡。”森嶼起身牽巫玥上床去,給他掖好被子。
巫玥見她披了鬥篷,好奇地問:“今天您要出去嗎?”
“嗯,我給鸾箋燒點紙,你睡一覺我就回來了,詩冉會照顧你的。”
現在是申時二刻,巫玥記得是天微微黑,大約酉時他被院子裡的動靜吵醒了。
他以為是森嶼回來了,事實也的确是,隻不過森嶼身邊還有個他見過幾面但不熟接近遺忘的錢鴻雁,那個時間點他已經改名了,還當上了玄天宗的宗主,卻并不是那副威嚴老人的相貌,而是先前忘憂峰那張二十一歲的年輕臉,卻也不太像,眉眼氣質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但五歲的巫玥不在乎錢鴻雁這個未來師尊,他更在乎錢鴻雁身上森嶼焦慮眼光投注的渾身傷痕半死不活就差一口氣進陰曹的男人,那傷的,把巫玥吓得不輕。
三人進了屋子,森嶼又喊侍女端來溫水、幹淨的布、丹藥和藥粉,錢鴻雁走出來,背上可唬人了,紅彤彤的全是粘稠的血迹,整件外袍都髒了。
巫玥隻能夠得到錢鴻雁腰間系的玉佩,牽扯了一下才讓錢鴻雁注意到他這麼小一隻。
“前輩,那個傷的很重的人是誰?”
錢鴻雁思索用詞:“從關系上來講,是你森嶼姐姐亡夫的妹妹的師兄。”
巫玥一臉茫然,他現在的腦子還無法理解這麼複雜的關系。
錢鴻雁見他聽不懂,摸了摸他的頭簡潔明了道:“我們救了他,可以撈到不少好處的人。”
巫玥明白了:“這就是清羽前輩說的‘大冤種’。”
錢鴻雁:……
這個詞的意思好像,不能用到那人身上。
錢鴻雁去換衣服了,巫玥進屋便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以及侍女端出去與他擦肩而過的血水。
那個男人已經包紮好傷口了,長得倒是挺俊俏,隻不過……除了臉以外其他地方幾乎被包紮的嚴嚴實實。
“這是哪來的木乃伊?”江清羽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
“欸,清羽前輩什麼時候過來的?”
森嶼擦了把汗,看着空曠的藥瓶心如刀割:“倘若丹裳不給我五倍的補償,我就讓歸遠肉/償!”
“什麼是肉……”巫玥還沒問完江清羽就捂住了他的嘴呐喊:“你在說什麼啊!這裡還有孩子呢!”
森嶼:……
好吧,我的用詞的确有點問題。
“我的意思是,他留下來打工償還醫藥費。”
江清羽吐槽:“姐姐,你這是什麼古早撿男人文學,知不知道這輕則……”
“停停停,你那些小說我聽過,我早就家破人亡了還有什麼可圖謀的。”森嶼用手指躺在榻上的歸遠,“而且這位,可是遠近聞名的,恐女症患者。”
江清羽問道:“所以這位天下第一傷成這樣,是因為圍攻的都是魔教妖女嗎?”
森嶼回憶道:“當時看到的時候的确是姑娘挺多的,而且丹裳以前和我說的時候他這病重到玄冥教想瞞也瞞不住,想來今天的禍事也是一開始埋下的。”
“歸遠還真不愧是天驕榜第一。”錢鴻雁換好衣服,語氣裡不免欽佩贊賞,“俘虜的魔修說他以一敵百戰了三天三夜,一拳一個根本是在虐菜,雲晟和西涼的邊境全是死在歸遠手下的魔修。”
江清羽附和道:“以歸遠的實力,與其說上百人了圍剿他,倒不如說他一人包圍了百人。”
“怪不得……”森嶼看向歸遠的眼神夾雜了擔憂,“傷的這麼重,三天三夜,他再強也是人不是神,魔修付出的代價雖大但值,如果我和錢鴻雁今天沒有去給鸾箋上墳看到他們的戰場,歸遠說不定真的命隕他鄉了。”
“對了,聯系上玄冥教了嗎?”
錢鴻雁低頭,說出了一個極其不妙的消息。
“玄冥教内亂了。”
森嶼瞳孔微震,一臉不敢置信:“玄冥教的教主副教主難不成是鬧掰了?!”
江清羽反駁道:“不可能,黎逢活了八百多年,哪個教主上位不給他這個副教主顔面,他要是真想上位就是個陳橋兵變,根本用不着。”
森嶼焦急的問:“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丹裳沒事吧?”
錢鴻雁一手叉腰另一手扶額,顯然頭痛不已:“這事我也不清楚,我師妹打聽過來的,她正巧在蘿城,好像這事有魔修插手,現在雲晟以南幾乎亂成了一鍋粥,現在想來歸遠怎麼偏偏這時候被圍剿也有道理,我得趕緊趕回雲晟了。”
“歸遠要是醒過來你們穩住他,魔修要真是插手了玄冥教的内亂他一沒回玄冥教二又是這種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狀态,估計現在魔修能把邊境掘地三尺。”
森嶼無奈的笑了笑:“魔修瘋起來就是亡命徒,但不得不說黎逢前輩倒黴師傅她老人家看見應該挺高興的。”
江清羽道:“其實你可以把應該這個詞去掉。”
森嶼坐在歸遠身邊,戳了戳他的臉:“所以短時間内是什麼好處都撈不到了,看在你長得還算是賞心悅目的前提下,就留你吃一段時間的白飯喽~”
江清羽:“這事可别讓師傅知道,歸遠光是黎逢徒弟這一點就觸了她的雷。”
森嶼:“哪有那麼巧,她老人家退位給青梧後就到處亂跑,說不定歸遠走後她都沒來過一次。”
巫玥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但隐約感覺是很嚴肅的事。
那麼床上的人,究竟什麼時候才醒呢?
這個問題直到來年的一月,巫玥在院子裡邊畫符邊期待不久的新年,歸遠住的屋子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然後是詩冉的尖叫,森嶼急慌慌的進去一陣兵荒馬亂才平息。
巫玥探出了一個小小的頭,歸遠醒了,蒼白的臉上盡是警惕之色。
“東方知意?你還活着?”
森嶼把詩冉護在身後,與歸遠保持距離。
“某位天下第—被圍剿了三天三夜還能活着,我僥幸躲過滅族又有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