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遠走近了她，刻意壓低了聲線：“知意，人都走了一個人在想什麼？”

“卧！你吓到我了！”森嶼輕拍胸膛，歸遠嘴角上揚，見他這副樂呵的樣子森嶼見不慣用手肘戳了一下他的肚子。

“喔！”歸遠捂着肚子，清楚自己的力度不會撕開歸遠傷口的森嶼揚長而去。

“……就算是密謀也小聲點呀，體修的聽力很好的。”歸遠緩緩歎氣，巫玥冒出了他的小腦袋瓜。

“前輩，你把森嶼姐姐認成誰了？”

歸遠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再執行她的任務，我就把你藏的八珍糕全吃了。”

那樣的日子對于後來的巫望舒來講，也算是格外幸福的一段時光。歸遠一直縱着他們的花樣百出，也在保護着整個回春堂。森嶼甚至多了個一恨鐵不成鋼就撕手帕的毛病，但也沒耽誤歸遠治病，成了一種隐形的默契，感覺有點像是，都在一起過日子了還能拿對方怎麼辦呢？

或許是歸遠終于疲于對付他們，又或者心疼森嶼的那些手帕，不久後終于透露出一句和他過往有那麼一點關聯的話。

“世家那種地方，平等的壓抑每一個人。”

森嶼那時候在修補自己的手帕，這句話過于有理她心裡無比認同，繡了幾針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知道世家壓抑？”

歸遠道：“哦，你這麼跳脫，這麼有趣的靈魂，和你在雲晟賢良淑德的名聲不符，況且東方家家大業大，肯定會對大小姐施壓。”

森嶼放下手裡頭的針線：“雖然你的确沒說錯，但你看我信嗎？”

其實心裡頭更多的是欣慰，用江清羽的話來說，她的攻略進度終于邁了好大一步。

終于，歸遠小子，乖乖的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講給老娘聽吧，哈哈哈哈哈！

歸遠起身，走到森嶼面前，俯下身撩起她耳邊的碎發，輕聲說道。

“姐姐，你知不知道如果……罷了，那未必是好事。”

歸遠說的并非雲晟官話，而是發音形似地方方言，他已經在側面告訴森嶼他的來曆了。

森嶼瞳孔微震：“你是！虢略……！”

歸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表示知道便可，用不着說出來。

“怪不得你對我這麼态度不一樣……”森嶼喃喃自語，歸遠雙手抱胸，眼神黯淡。

“連你也知道，怪不得她死得那麼快。”

森嶼抓緊手帕，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位夫人可是和西門家的佑音夫人一樣被逼瘋了。

當家主母瘋了這等醜聞，如若傳出去，通常本家顔面掃地，娘家也不認這個女兒了，輕點看在夫妻一場或者生育孩子的份上把人關起來自生自滅，當家要是個狠心的，直接私下解決，對外說因病故去早已是世家間的心照不宣。

而她沒死之前，同東方知意一樣是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大家閨秀。

“你真的很像她，一樣的溫柔體貼，一樣的……該說大家閨秀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

歸遠嘴角上揚，笑起來溫文爾雅，但又改口：“但我得和你說聲道歉，從一開始便把你當成另一個人。”

森嶼搖了搖手表示不介意：“在别人眼裡喪失自主權我早習慣了，畢竟在雲晟除了歲桉很少有人直接讓我當自己。”

“南宮公子故去的确令人遺憾，我不及他，先前用看待母親的目光看你。”森嶼竟從他的話語從聽出了失落，欲要起身又被他按下來。

歸遠又道：“你很鮮活，自由，無拘無束，我看得出一百七十六年前光鮮亮麗靈魂卻被拘束的籠中鳥，在西涼卻是鸢飛戾天的鷹。你有自己的抱負、夢想，但行為有點過激，但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人無完人。”

微風輕輕拂過樹梢，綠葉被吹落到森嶼頭上，但她無暇顧及，她沒料到，歸遠竟是這般評價她的。

歸遠輕輕拿開樹葉：“因為那位前車之鑒，盡管你心裡有數，但救命之恩在身……”

“願君守初志，生平暢意行。心向逍遙境，無羁度歲程。”

“多謝這段時日知意姑娘的照料，在下告退，望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

森嶼愣在原地，趁歸遠還沒走遠喊道：“我，我不一定能回複你的感情。”

她是成親過的人，歸遠的這些話與南宮歲桉曾開導過她的極其相似，因此她反應過來了。

歸遠頭也沒回：“我也從未指望過，一百七十五年前就徹底斷了癡心妄想。”

一百七十五？不是一百七十六年嗎？

他們曾經相處過一年嗎？

森嶼很确定他和歸遠熟絡是這段時間的事，歸遠如果不是一時嘴瓢，那便是她在不知情或者歸遠是另一個人的情況下相處過一年。

森嶼抿唇，這可不是招蜂引蝶單純地傾慕者那回事，她可不希望忘記某件事或者被人瞞着。

巫玥手裡提着他哥贈送的定勝糕，卻怎麼也找不到歸遠。

“森嶼姐姐，歸遠前輩呢？”

“走了。”森嶼心裡不是滋味，“傷好了，就得走了。”

“對了玥兒，你回你哥那去吧，我要出門好長一段時間。”森嶼下定決心，至少得搞清楚。

“又要遠出采藥嗎？好啊。”

“不，不是采藥，我要回雲晟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