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駒一手舉書擋着臉,一邊回想着昨日的路線。
一名工匠注意到了這名不速之客,想追上去一看究竟,可這拿書掩面的怪人輕功得飛快,轉眼間就沒了蹤影。
“鍛造局裡闖進個人,快去禀報大人!”他對看守吩咐道。
“大人?哪個大人?公主嗎?”看守一臉懵懂。
“當然不是!是找……”那工匠說了一半,想起來了什麼,把看守晾在一邊,自己往鍛造局外跑去。
他跑的方向是鍛造局西面,那裡是姚府的位置。
白朝駒眼疾手快地沖到空場地上。測試的工匠們正在認真地校準。趁沒人注意,他竄到待測的火炮邊上,伸手撈起一顆炮彈,轉身往外跑。
這一下的身手極快,工匠們隻見到一股黑色的風刮過,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股黑色的風就往場地外跑走了。
“壞了!他拿了彈藥!”工匠低頭瞧見了丢的東西,大驚失色地站起身來,一時間手足無措。
“得去找姚大人。”率先反應過來的人說道。
姚府内,姚望舒正在悠哉悠哉地喝茶,聽聞有鍛造局有人闖入的消息,手裡的茶水一晃。
他頓了下,将茶杯放回桌面,捋了捋腰前那片華貴的敝膝。
“昨日中秋,聽說公主特地去鍛造局,慰問了你們?”他沉聲問向面前那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工匠。
“是這樣的。”工匠颔首道。
“走,咱們也去慰問慰問。”姚望舒起身道。
“大人,去哪裡慰問?公主府嗎?”工匠問道。
“去順天府,找公主的狗腿子。”姚望舒道。
白朝駒一路小跑回到順天府,彈藥還踹在懷裡,遠遠就撇到一個穿着華貴官服的人,往順天府裡走去。
姚望舒怎麼來了?他愣了下,立刻反應過來:這肯定是沖我來的。
“姚閣老,怎麼突然到順天府來了?”縣令滿面笑容地迎上來。
“那個新來的典史,在哪裡?”姚望舒面不改色地問道。
縣令有些詫異,閣老怎麼突然找上這個典史來?他當朝首輔,還有什麼辦不了的事,非要找小小的典史不可嗎?
但他沒有多問,隻是說道:“典史在招閣裡,閣老随我來。”
招閣的門窗緊閉着,今日秋高氣爽,陽光燦爛,而招閣内卻看起來陰陰沉沉,一片死寂。
“怎麼回事,典史人呢?”縣令逮住站在門口的一枚小吏,問道。
小吏一臉茫然地搖頭。
“還真不在。”姚望舒眼神一冷,欲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仿佛回應他的話那般,招閣内穿出了陣陣鼾聲。鼾聲起初有些微弱,幾聲過後,便傳來震耳欲聾地一下,令招閣外衆人紛紛吓了一跳。
“閣老,他在呢。”縣令立刻賠笑道,“就是睡着了,您瞧這事鬧的,順天府的案子還是太少了。”
說罷,他推開了招閣緊閉的大門。房間左右擺滿了書架,正中一張書桌上,一年輕人把臉埋在卷宗中,睡得正香。
“别睡了!”縣令一個箭步沖上去,伸手拍着白朝駒的面頰,拍得啪啪作響。
鼾聲頓時止住了,白朝駒睡眼惺忪地從書案上擡起頭,面頰上還粘着卷宗。
“啊,姚大人,您怎麼來了。”白朝駒即刻做出奉承的表情,眼睛還半閉半睜,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姚望舒并不與他客氣,直接對身後跟随的家丁下令道:
“搜!”
“搜?姚大人要什麼東西?我找給你。”白朝駒裝瘋賣傻地說道,臉上挂着燦爛的傻笑。
而姚府的人絲毫不關心他,招閣的書架被他們一排排地掃空,上面堆放的卷軸橫七豎八地落在地上。
白朝駒辦案的桌面也沒被放過,一人格外粗爆地将他從椅子上趕走,再将他的書桌整個掀翻,上面的卷宗散落一地,硯台和筆杆滾落在各處,混雜着瓷器碎裂聲。
“你們!你們輕點……”白朝駒敢怒不敢言,隻能站在原地,看整個招閣被翻得亂七八糟,滿地狼籍。
姚望舒注視着滿地紙張,還有白朝駒痛苦的面容:那雙英挺的眉毛不知所措地往下撇着,眼睛裡滿是不解、悲憤和難過。
或許真不是他。姚望舒心想着,招了招手,那些忙碌許久的家丁總算能停止手頭的“破壞”,快步走到他的身後。
姚望舒一個轉身,帶着衆人從順天府走了出去。
目送他們離開,白朝駒趕忙返回招閣,推開招閣的窗戶,窗外有一棵高約三人的,枝繁葉茂的大樹。
白朝駒爬到樹上,從頂上的樹杈中,取下了那顆圓滾滾、黑漆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