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不一般?結拜兄弟?”姚望舒問道。
“是私定終身的關系。”邱績道。
聽聞此話,姚望舒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私定終身?他居然會私定終身?還是和一男子?”
“邱某此言千真萬确,絕無任何假話。”邱績格外認真道,“幾日前,邱某查到了一個媒婆,有人問她兩名男子的婚嫁之事。她記得很清楚,問這事的人,就是順天府新來的小典史。”
姚望舒的眉頭皺緊了,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身體前傾,活像一隻撲食的老虎,蓄勢待發地注視着前方。
“他的相好在沙州,邱某想,前段時間鍛造局的事,乃至更早之前軍饷的事,或許都是他提起的。公主隻是個發聲的人,真正調查這些事的,應當是他。”邱績道。
姚望舒悶哼了一聲,長長的鼻息透過斑白胡須噴瀉而出,帶着須發微微顫動。
半晌,他說道:“盯緊他。”
十月初十,沙州接連下了三日的大雪。
立冬已過,西涼的冬天冷得特别快。三九天未到,雪已經接連下了好幾場。
沙州城裡升起了袅袅的炊煙,一口大鍋架在軍營裡,發出咕咚咕咚的沸騰聲。
“那些鞑子們吃得可真好,這麼冷的天,還有羊吃。”廖三千咽了咽嘴裡的唾沫。
“來來來,都排好隊啊!”炊事的士兵叫道,“羊肉一人一塊,不能多拿,羊湯管夠。”
“是羊肉啊……”一個正在排隊的士兵小聲抱怨道。
“你就吃吧!這是弟兄們從鞑靼手裡搶來的,往後可不一定吃得上肉了!”廖三千說道。
抱怨是羊肉的人還不少,一瞧就是京城來的少爺兵。廖三千皺眉看着那些抱怨的人,總算是把罵人的話憋進肚子裡。
“這麼多人不愛吃,咱們就一人兩塊!”另一人說道。
此話一出,那些不吃羊肉的京城兵又不樂意了。
“咱們都是兵,憑什麼你一人兩塊?”
“你不是不愛吃嗎?”那人怒道。
“不愛吃是我的事,憑什麼你一人兩塊?”
就這樣,越來越多人加入了吃不吃肉的争吵中,最終分成兩派扭打起來,在羊肉鍋面前打得鼻青臉腫的。
事情傳到常瑞耳朵裡,常瑞氣得又掀翻了一張桌子。
“哪有這麼挑的!還是餓太少了!”
他怒罵了一句,深吸一口氣,緩聲說道:“讓公冶明别去外頭劫糧了,鞑靼就隻有羊肉,費了彈藥,還叫自己人吵架。”
他在椅背靠了會兒,緩緩感慨道:“一個月了,先前那倆人也應當到了京城,再堅持一個月,就能向鞑靼發起反擊了。”
十月的京城還算風和日麗。雖然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刮的臉上有幾分刺骨,但還未飄雪。
廣甯門口的街道上,遠遠行來了三個風塵仆仆的人。
“王哥,咱們終于到京城了!”
這三人正是從沙州一路遠行而來的,兩名沙州的守兵,一名送信的暗衛。
“都把路引準備好。”城門前的士兵高聲叫嚷着,維持着往來秩序。
“要我說,不愧是京城,管的就是嚴格。”
“那可不是呢。這是皇上待的地方,哪能說進就進的。”
守城的兵看了看他們手裡的路引,眉頭一挑,問道:“你們是沙州來的?”
“正是,正是。這都是傅将軍和常将軍蓋印,咱倆可不是逃兵啊,是正兒八經來京城的。”王哥脖頸一昂,頗有些得意之相。
守城的兵再度細細地看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放他倆進去了。
“王哥,咱倆今兒能見到皇上嗎?”
“今兒還見不着。”那一路悶不吭聲的冷臉信使總算說了句話,“我給你倆找個客棧,先住一晚,你們老實在客棧待着,别到處亂跑。”
“是是。”倆人連聲應道。
十月十一,順天府接到了一起新的報案,是承天客棧的掌櫃報的。
客棧的東廂房裡死了兩個人,聽說是從西涼來的守軍,不知為何會遭此橫禍。
白朝駒站在殓房前。公冶明給他帶來的人沒了,所有和五雷神機炮有關的證據,都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消除了。
他擡頭,看着不見太陽的天空,灰暗如夜的白日裡,突得飄起零星的雪花。
京城的第一場雪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