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明一手托着頭,另一手托着腰,把昏死過去的侍衛緩緩放在地上。
床上穿着華貴亵衣的人覺察到了帳子裡的異樣,迷迷糊糊地喊了聲:“布和?”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物件,那是柄橫在他脖頸上的刀。
三王子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抓緊了枕頭下的刀,直接往床邊刺去。
公冶明覺察到了黑暗中的風聲,這風聲又急又猛,直往他小腹襲來。他慌忙後退半步,避開了這一擊。
這對手有點本事,雙方都準确無誤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你是齊人?”三王子沉聲問道。
公冶明沒有說話,手裡的刀鋒一轉,在黑暗中,直往出聲的位置插去。
三王子一個機敏地扭身,堪堪避過這緻命的一擊,從床上滾下。在他滾下床的同時,伸手拽緊了支撐帳布的立柱。
立柱一歪,寂靜的軍營中發出“嘩啦”的巨響。碩大的帳子轟然坍塌,護衛都注意到了這裡,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往帳子靠近過來。
帳子中間破開了一道縫,一個人影站在帳布開裂的縫隙中。他蒙着下半張臉,身形修長筆直,宛若一柄漆黑的劍,插在坍塌的帳布中央。他右手正握着一柄筆直的刀,反射着銀亮的月光。
鞑靼的護衛們一眼就看到了這柄刀,這不是鞑靼的刀,是齊人用的刀。
“有刺客!”他們大喊着,揮起手裡的彎刀,向公冶明一擁而上。
公冶明把手裡的刀一挑,鈎住帳布的一角,随即擡手揮着刀,拉動帳布一齊轉動起來。
底下的帳布本就和地面有着間隙,又是冬天,雪地上結了層薄冰。護衛們腳踏着帳布向他襲來,一時間腳底發滑,身子也東倒西歪地失去了平衡。
趁此時機,公冶明揮起手裡的刀,直接對着帳布一處鼓起刺去,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快如閃電,仿佛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完全依靠着本能一般。
那鼓包破開了道縫,一柄短刀抵在縫口,三王子扒在地上,奮力用手裡的短刃抵住了公冶明的橫刀。
“快!誰把他殺了!賞金百兩!”他嘶吼着,對身邊的手下令道,身上華貴的亵衣濕了一塊,滲着紅色。
聽到賞金百兩,護衛們立刻打足了雞血,眼睛睜得渾圓,拼了命地往蒙面黑衣人身上撲來。
公冶明眼睛微眯,一腳踢飛了三王子手中的短刀,緊接着,左手擒着他的腦袋,把他從帳布裡拖起,右手的刀刃抵在他脖頸。
護衛都沒想到這殺手的身手如此之快,還沒來得及接近,主子就已經成為砧闆上的魚肉了。
“三王子!”護衛焦急道,一時停下了向刺客靠近的步伐,害怕他傷了自己的主子。
“别管我!殺了他!”三王子喊道。
聽到這句話,護衛們竟真的再度揮起彎刀,往前沖去。
公冶明暗自心驚,他沒想到鞑靼人如此的血氣方剛,說上就上。于是他刀刃一揮,三王子身首異處。
鮮血噴湧而出,在雪地上開起盛大的煙花。護衛們一時間被刺客的果決吓住了,他們隻愣了一小會兒,便立即反應過來。
“為三王子報仇!别讓他逃了!”一行人嘶吼着,對那個已跑出十步遠的身影猛追過去。
“阿古金将軍,三王子遇刺身亡了!”
阿古金慌忙從床上爬起來,握緊枕邊的彎刀:“刺客死了嗎?”
“刺客還在軍營裡,正在……”下屬的話未說話,一聲“轟”的巨響蓋過了他的聲音。那是火铳開炮的聲音,離他們很近。
“難、難道是齊軍的敵襲!”下屬驚慌失色。他方才來時,分明沒見到刺客帶着火铳,此時突然響起火铳的聲音,很難讓人不想到是其他人放的。
這其實是公冶明提前給自己準備的退路。他在潛入時規劃好了撤退的路線,順便将火铳藏在路線上。他預想這樣能吓退不少鞑靼的人,而事實的确如他所料,當他開響一槍後,鞑靼們更亂了,給了他更多逃跑的時機。
鬧了這麼大一處,他們的将領死了,鞑靼肯定要亂一陣了,不知道他們的糧食運得怎麼樣。
公冶明獨自一人退在幾裡外的山坡上,遠遠看向南邊,那裡是他們提前勘探過的,鞑靼存糧的位置。
他看到一隻舉着火把的隊伍從軍營出發,井然有序地往南行進。
“調人,去護糧!”在聽到火铳的轟鳴後,阿古金立即做出了判斷。
“将軍,齊軍襲擊的是陣地,為什麼去護糧?”下屬問道。
“蠢貨!齊軍要是想襲擊咱們的陣地,沖過來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們隻派一人刺殺,就說明他們人數根本不夠!”阿古金怒道,“而齊軍被困住沙州這麼久,最記挂的,肯定是糧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