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了幾下,地皮上出現了幹裂的縫隙,那縫隙越來越大,白雪混合着泥巴脫落下去,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這洞不是沙州城的!”衆人笃定道。
正當他們還在發愣時,一枚圓滾滾的東西從洞口飛了出來,滾到衆人腳邊。
“快躲開!”羊天路高喊道,随手抓起邊上人的胳膊,就往遠處跑。
身後傳來轟的巨響,那枚圓滾滾的東西炸開了,帶着四處飛濺的泥巴。那是枚震天雷,是從洞穴裡抛出來的。
羊天路慌忙抓起自己腰間的震天雷,正要點燃引線,往黑漆漆的洞裡丢去,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不能把雷扔進洞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城牆,“這地道挖在城牆底下,要是雷在洞裡炸開,會把城牆也震塌的!”
衆民兵一聽,也紛紛停下了點燃引線的動作。
“他說的對,不能扔雷,要是牆倒了,敵人就進城了!”一留着絡腮胡子中年男子說道。
“咱們把洞口堵上,鞑靼也進不來。”
一小個子的年輕人抱起地上一大捧雪,走到洞口邊上,撒開手,懷裡的雪和泥土往洞口裡頭落去。
他回過身,去捧下一捧雪。就在這時,一人手持雪亮的彎刀從洞口躍出,刀刃貫穿了他的身體。
“阿寶!”留着絡腮胡的大叔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昔日活蹦亂跳的朋友在轉瞬之間變成一具屍體,這無疑是最令人痛心的。
那手持彎刀的無疑是一名鞑靼人,身上的羊毛大襖已被鮮血染紅,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面前這些孱弱的民兵,露出不屑的笑。
鞑靼手上的彎刀一轉,襲向還沉浸在悲傷的絡腮胡。
絡腮胡大叔雖然握着刀,可他并非是常年習武之人,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他根本來不及閃避。彎刀洞穿了他的胸膛,沒至刀柄。
看着絡腮胡男人的眼珠因吃痛而翻白,鞑靼抑制不住地亢奮起來,将捅穿男子身軀的刀果斷拔出。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自己抽出彎刀的瞬間,眼前這名近乎失去意識的男子忽然張開雙臂,抱緊了自己。
“轟”的一聲悶響在倆人之間炸開,絡腮胡在生命的最後瞬間,引燃手裡的震天雷,要和面前鞑靼同歸于盡。
硝煙散去,胸膛的被洞穿的絡腮胡大叔已然失去了意識,而那名鞑靼隻是腳步輕晃。他的臉上滿是鮮血,不知是被震天雷炸傷,還是沾染了絡腮胡大叔的血。
他已經完全被激怒了,擰着手裡的刀,再度向羸弱的民兵揮來。
這一刀是沖着羊天路去的。
這個先前唇色慘白的青年,因為緊張而滿臉通紅。他看到那柄彎刀離自己越來越近,心知肚明自己是躲不過去了。
他立即學着絡腮胡大叔的樣子,果斷捏緊了手裡的震天雷。
“我和你拼了!”羊天路直接迎着鞑靼的刀刃撲了上去。
爆炸的轟鳴聲中,羊天路用盡自己全部一絲力氣,借着爆炸的餘波一起,把面前的鞑靼人推回到洞穴中。
“快!把他埋了!”他用盡全部力氣大聲喊道。
被吓傻的民兵們立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得扒起洞口的雪和土,還有那兩人的屍體,一齊丢進洞裡。
“把我……也丢進去……”羊天路氣若遊絲道。
“你還有氣,咱們怎麼能把你丢下去?”
“我快要……撐不住了……”羊天路看着自己胸口,那柄彎刀還插在裡面,止住了不少血,所以他的生命流逝地更慢些。但震天雷在他身闆上炸開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那些傷口同樣在流血。這麼多這麼重的傷,肯定是治不了的。
“把我扔下去……告訴我娘,我是守沙州的英雄……”羊天路說着,露出個有些羞澀的笑。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麼英雄,也沒對守城做出多大貢獻。
他其實也不想死,要不是那個鞑靼鎖定了自己。
“你當然是英雄,咱們一定會把沙州守下來!”耳邊隐隐約約傳來隊友的聲音。
随後,他感覺自己身體被擡了起來,又失去重心地往下沉去。模糊的意識中,他感覺到接連不斷的土,被鋪到自己身上。
現在,我也是沙州城的一部分了,羊天路這樣想着,終于失去了全部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