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黑,沙州城抗住了一輪又一輪猛攻,還沒有絲毫被擊破的迹象。
正面進攻不利也就罷了,蘇和還收到另一個不好的消息:挖到沙州城内的地道都被堵上了。
“怎麼可能?地道的出口分明才剛剛打通,怎麼可能一下就堵上了?那些餓得面黃肌瘦的齊軍,難道打得過咱們最強的精銳嗎?”蘇和難以置信道。
“那些齊軍打不過咱們的精銳,但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自爆的方式,和咱們的人同歸于盡,還用屍體堵住了洞口。”斥候說道。
蘇和沉默片刻,沉聲道:“讓精兵都撤出來,拿震天雷把地道炸了,讓城牆塌下……”
話還沒說完,又一名斥候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他面前,連行禮都顧不上,就着急道:
“将軍,守在壽昌澤的齊軍正在向沙州進發,要包圍我們!”
蘇和要緊了牙關。他看着城牆上負隅頑抗的齊軍,盡管這些人因為饑餓而身體羸弱,但戰鬥的意志比他想象地更為強悍。
蘇和心裡很清楚,就算自己炸毀了城牆,讓鞑靼沖進沙州城,殘破的城牆也擋不住後面趕來的齊軍精銳。
被兩面包夾,還是被甕中捉鼈,這兩者都不是太好的歸宿。事到如今,正如阿古金所說那樣,戰機已失。
“咱們撤!”蘇和從牙關裡擠出這句話。
“别撤啊!”布日固德拒絕道,“咱們折損了這麼多兵馬,怎能空手而歸?”
“及時止損總好過全軍覆沒!”蘇和道。
布日固德卻依舊搖頭道:“就算咱們回去,可汗也會大怒,與其做個逃兵,不如戰死在這裡!”
“蠢貨,你這是自尋死路!”蘇和罵道。
“你不也是嗎?你折失了上萬兵馬,可汗能放過你嗎?”布日固德反問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汗能明白我們所做的努力。”蘇和說道。
“哦,我給忘記了。”布日固德怅然笑道,“我不像你,沒有那樣一個好父親!”
說罷,他果斷揚起馬鞭,往戰場上沖去。
龍勒山上的隊伍推進地意外順利。
郭開陽本以為自己的隊伍會面臨最艱難的戰鬥。他這一路行進,隻遇到幾隊倉促後撤的鞑靼,完全沒碰上像樣的戰鬥。
從白日到天黑,一行人走了整整一天一夜,行進的隊伍從北到南,從東到西得把龍勒山犁了一遍,每到一處高地,郭開陽便令隊伍在此地駐守巡視。走到最後,他手邊可調遣的隊伍也越來越少,而龍勒山也基本被他占領完畢。
前方是最後一處高點,郭開陽令廖三千、禹豹一行過去勘察。
大抵是不會有什麼敵軍了。郭開陽這樣想着,就聽到廖三千大喊道:“山崖下有人!開火!”
“自己人!别開火!”山崖下的聲音傳了上來,倒是字正腔圓的漢話。
“休想騙我!”廖三千手臂一揮,小隊衆人已将火铳準備完畢,齊刷刷地對着山崖底下。
“我是尤将軍的人!”底下那人喊道。
尤将軍?郭開陽慌忙走上前去,攔住了躍躍欲試的廖三千。
底下那人聽上頭遲遲不回話,繼續解釋道:“就是安定衛指揮使,尤啟辰尤将軍。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他。”
“有詐吧?”廖三千小聲說道,“尤啟辰将軍已經在山裡失蹤半年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我知道尤将軍。”郭開陽厚重且洪亮的聲音蓋過了他的小聲質疑,“尤啟辰是西涼太歲爺,鞑靼從來都殺不死他,他既然守在了龍勒山,他就不會死。”
說罷,他走到山崖邊緣,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帶我去見尤将軍。”他對底下那人說道。
眼見指揮使跟着那人走了,廖三千也不得不帶着自己的隊伍,跟随上去。
他心裡依舊覺得奇怪,龍勒山分明快被自己人占領完畢,為何一直沒發現尤啟辰隊伍的蹤迹,偏偏在最後時刻,才見着他的人。
他一路沿着峭壁小心前行,走進山崖中的洞穴,看到尤啟辰的隊伍,這才豁然開朗。
隊伍隐藏的地方及其隐蔽,從山上,或是山下都看不到這個洞穴,進出也隻有一條小道。而洞穴裡,還别有洞天。
廖三千好奇地打量着洞裡的環境,進去的通道有些狹小,再往裡頭走,則寬大起來,四面洞壁打着黑洞,不知通往什麼地方。
這裡就像個挖在龍勒山下的螞蟻洞,四通八達,就連物資也囤積充分,做足了持久戰鬥的準備。
還是西北人更了解西北人,郭開陽說得沒錯,尤啟辰就是活在龍勒山上的太歲爺,沒人能打得死他。
“鞑靼的主力剛撤走不久。既然你們前來支援,咱們就一鼓作氣,趁他們穿過雅爾丹時,把他們的主力合圍剿滅,定能将失去的幾個州收複回來。”尤啟辰對郭開陽說道。
倆人一拍即合,覺得此戰機不可失,便立即商讨起了計劃。
“尤将軍,我想問個人。”廖三千突然說道。
“什麼?”尤啟辰見這愣頭青突然打斷自己,有些不愉快,但他還是忍着怒火,想看看他究竟問的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