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反問,禹豹更心虛了。私底下吵吵的事,被上綱上線提起來,總歸顯得刻意。禹豹心裡也清楚,當年在沙州,自己可沒少暗戳戳地說常瑞壞話。
而這次的行動,錢景福也有不少功勞,禹豹本來都想讓這事過去了,哪料錢景福格外地一諾千金,非要去當面道這個歉。
禹豹隻好把他帶過來。
錢景福走到公冶明面前,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大聲道:“将軍,對不起,我不該在背後說你是娘炮。”
這話一出口,反倒像當面把人罵了一通。
禹豹膽戰心驚地看着公冶明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
他走到錢景福面前,問道:“我聽禹豹說,你最近訓練得很刻苦?”
“不錯。”禹豹慌忙在邊上打圓場,想着給自己這名冒失的部下挽回點面子,“他先前隻會騎射,現在為了花隊苦練刀法,已經進步很多了。”
公冶明點了點頭,拍了拍錢景福的肩膀:“你起來,讓我試試你的刀。”
“啊?”
這下點名讓錢景福猝不及防,他還沒做好被人突然檢驗刀法的準備。好在他剛操練回來,身上盔甲都沒卸下,裝備甚是齊全,公冶明也是看中了這點,才突然邀請他試刀。
“把刀拔出來。”公冶明說道。
“這……”
“拔刀。”公冶明的聲音不大,語卻氣格外果決。
錢景福小心的看着面前的指揮使。他穿着一身布衣,并未着甲,隻肩上披了件雪貂披風,空蕩蕩地籠着瘦削的身形。他已經伸出了左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手腕幾乎比刀柄還細,看着也不像有什麼力氣。
錢景福猶豫着拔出了刀,心想自己是不是得收着點力,别把這個病恹恹的人給打敗了。這病秧子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得給人家留點面子。
很快,他就發覺,是自己多慮了。
面前這個病秧子就隻用兩招,就令他慘敗。第一招是手下留情,逼得他認真起來;第二招出得太快,錢景福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什麼了,刀尖就已經抵在了自己喉嚨上。
“在戰場上,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對手,都不要猶豫。”公冶明收起來了手裡的刀,對錢景福慎重囑咐道。
他頓了下,又說道:“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當成真正的對手來看。”
“是公冶将軍的左手刀實在厲害,在下完全不是您的對手。”錢景福還是挺服輸的。
“我早跟你說了,老大是有真本事在,才不是你想的那樣……”禹豹在錢景福耳邊嘟囔道,話音未落,就聽錢景福又對着公冶明問道:
“将軍一直都是左利手嗎?是不是左手用刀更加出其不意,在戰場上更厲害?”
公冶明搖了搖頭:“我的右手刀更厲害,隻可惜我現在右手廢了,拿不了刀了。”
聽到此話,錢景福半張着嘴,呆在原地。他确實沒料到公冶明左手用刀會是這樣的緣由,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你就非要多問這一嘴。”禹豹瞪了他一眼,“以後少說點話,多練練本事吧。”
廣順三年的這個冬天,錢景福練刀練得格外勤奮。在他的帶動下,定津衛那些對于花隊罵罵咧咧、嗤之以鼻的“老兵們”,也逐一地改變觀念,認真訓練起來。
公冶明則在專心思考“刺殺楊堅”的計劃。
早在三年前,他就和楊堅交過手。他清楚楊堅的實力,這是個極難戰勝的對手,恐怕全勝時期的自己才有和他一戰的能力。而現在自己的實力,甚至不及三年前。
不過時代在變,現在的他也不是單打獨鬥的一個人,手下有整整五千六百名兵馬。這些人有槍有炮,隻要訓練妥當,完全有把楊堅人頭拿下的可能。
正當他如火如荼準備着“刺殺計劃”時,楊堅卻對他熱情起來,三番五次派人到定津衛帶話,說是要請他赴宴,增進下彼此的感情,日後好相互幫忙。
我都來這裡三個月了,怎麼現在才說增進感情?大抵是姚望舒發話了,要他來拉攏自己這個從前線歸來的将領,作為謀反的中堅力量。
天氣開始轉暖,眼看手下的兵也訓練地差不多了,公冶明決心出征,主動會會楊堅。
先斬後奏也無妨,先端了楊堅,不怕找不到他謀反的證據。
就這樣,公冶明親自帶着定津衛一千名精銳,浩浩蕩蕩地出征了。龐大的隊伍筆直往南,向山海衛行進,一路上暢通無阻,一直行到距離山海衛不到五十裡的空地上。
不出公冶明所料,這麼龐大的陣仗,楊堅親自帶兵出來迎接了。
定津衛的精銳們迎上了一隻從山海衛裡出來的隊伍。
這是隻隻有十人的小隊,楊堅走在隊伍最前頭,老遠就對公冶明喊道:“公冶将軍前來赴宴,何必這麼大陣仗?太隆重了,楊某消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