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衣着華貴的青年走進了一艘其貌不揚的大船,看模樣像是運貨的貨船,隻是上面并沒有貨物,也許是剛剛才卸貨完畢。
白朝駒跟着他走到碼頭前,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這船看起來太普通的,那人或許隻是個富商,過來驗貨罷了。
他正欲轉身離開,耳邊傳來了問話的聲音:“你倆是和他一塊兒的?”
說話的是個站在碼頭上的男子,穿着一身短打,和碼頭上其他勞役沒什麼區别,隻是他身闆更直些,沒有常年運貨的伛偻,臉上也很沒有汗珠。
他怎麼突然和我說話?
白朝駒細細看了看四周。這個碼頭上隻聽了一艘船,而短打男子恰好站在這停靠唯一一艘船的碼頭入口。這或許不是巧合,而是這個碼頭被人包下了,隻能停靠特定的船,而唱賣會,應該就在這艘特定的船上。
白朝駒趕忙收斂慌亂的神情,露出個淡然的笑,說道:“咱們是朋友介紹過來的。”
“哦,不是和他一塊兒的,那不能進。”短打男子走到他們面前,擋住了上船的去路。
“為啥不能進?你是怕咱們出不起錢嗎?”白朝駒昂着頭說道。
短打男子皺起眉頭,審視着他倆的穿着。看了會兒,他說道:“像你們這種身上有幾個子兒的少爺,這裡多了去了。船老大有規矩,這船,隻有熟人介紹的才能進。”
“你怎麼知道咱們不是熟人介紹的?”白朝駒反問道。
“是不是熟人介紹的,我一問便知。”那人說道。
一問便知?這怕是有什麼暗号吧?白朝駒心頭一驚,隻聽那人說道:
“鵬北海。”
是從未聽過的暗号,可白朝駒覺得有些耳熟。他在記憶裡細細搜尋了一番,小心對道:
“鳳朝陽?”
那人眼神開始變得和善,繼續道:
“赤腳踏滄浪。”
白朝駒又對道:“為愛清溪故。”
那人側身踱步讓開了路,對倆人揮了揮手,說道:“請進吧。”
白朝駒眼底難掩喜色,一把抓起公冶明的胳膊,拉着他一齊快步往船上走。
還沒走進船裡,公冶明就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對出來的?”
白朝駒慌忙把他拉進船倉,走到沒人注意的地方,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這可是現成的對子。”
“現成的對子?我怎麼沒聽過?”公冶明問道。
“這都是稼軒的詩句,我讀到過。看來他們的船老大,還是稼軒的迷弟呢。”白朝駒笑道。
“稼軒是誰?”
“你……”白朝駒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批評的話吞進了肚子,隻能說道,“是前朝的一個詩人。”
“得虧你書讀得多。”公冶明說道。
“是你得多看點書。”白朝駒說道。
公冶明搖了搖頭:“他們敢拿這兩句詩當暗号,就說明知道的人本就不多,我不知道也很正常。”
說得還挺有道理。白朝駒一時無言以對,隻好伸手壓着他的肩膀,說道:“咱們得去幹正事了。”
倆人順着一路指示,往船艙内走去。
大船的船艙被分隔成了幾個房間,每個房間則挂着不同的字号,分别是青陽、朱明、白藏、玄英。
“這是春夏秋冬的意思。”白朝駒給邊上那個一臉懵懂的人解釋着。
“現在也不知道每間屋子裡有什麼,你随便挑一個吧。”
“我喜歡冬天。”公冶明說道。
“冬天,那咱們就去玄英那間。”白朝駒說道。
玄英房的裝飾很别緻,船艙裡的屋子沒有窗戶,三面都是木質的牆壁。牆壁上雕刻着冬景浮雕,雪景做白色,樹林房屋則做木頭本色,枝葉和屋檐上描着金色作為點綴。
牆壁上隻顯白、木、金三色,頗顯雅緻。
另一面牆前則立着扇屏風,上頭是拿象牙雕刻的冬景山水。
正對屏風,整齊擺放着數對圈椅,每兩把圈椅中間放着張小方桌,方桌正中放着盆手掌大的蘭花。
白朝駒選了對稍靠後的座位坐下,看着二人之間的蘭花。
“既然是冬景,應當放梅花才是。”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