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裂縫出現可不是小事，這次還正好出現在三生崖上。

十幾年前，也是在半夜，一個小宗門上空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口子，沒等到天亮，一個有着數百修士的修仙門派便被吞噬殆盡，連片完整的瓦片都沒留下。

可想而知，昨夜若不是子桑在，三生崖這上千号修真界精英子弟怕是要死傷慘重。

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瞞不過外面的人，所以授業堂開課的第二天便放了假。

“休假兩日，允你們回去報個平安。”林鈴的話放出去，便得了一群人感念。

三生崖禁制一經解開，不少早就守在外面的各世家人員，立馬湧上來将自家晚輩接走了。

出了這麼兇險的事情，總要趕緊把人接回去看看才能徹底安心。

空間裂縫雖然可怕，但以往卻是罕見，大多時候即便出現也少有被人發現，多半不是自己消失就是早被子桑上神解決，可最近一段時間，算上昨夜這一處，單是被人記載下來的便已經是第三次了，頻率這般突增，已經讓不少人開始驚慌擔憂。

這麼着急将這群精英弟子接回去，不僅是擔心他們的安危，也有探口風的意思。

據說子桑上神創下了一道能夠阻絕空間裂縫的陣法，這陣法威力如何？他們這些宗門世家是不是也能用？

沒有第二個木楚，搞個保命的陣法應該還是能想想的吧。

若不是有姚瑤這尊殺神在，估計早就有膽子大的人摸進後山親自拜訪上神詢問此事了。

然而此時此刻，不需要膽子大就能拜訪上神的林鈴，已經被攔在門外半天了。

不知道多少次嘗試開門失敗，林鈴終于放棄，雙手環胸盯着眼前緊閉的大門。

敲門，沒人應。

推，有禁制，推不動。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圍沒人，清了清嗓子喊：“子桑——！”

“……”沒動靜。

“上神！”

“神仙！”

“老人家——”

……

一陣微風吹過，帶動幾片花瓣落到她頭上。

門内依然一片寂靜。

從昨夜分開到現在，她再沒見過子桑。

昨夜空間裂縫被修複後，隻聽空中傳來一聲：“各自回去。”防禦陣法便随之解除，衆人連子桑的影子都沒瞧見。

林鈴肯定人就在裡面，若是不在，又何必設下這麼嚴密的禁制攔人？這架勢是擺明了誰都不見。

是修複裂縫時受了傷？

可按道理來講，上神子桑不應該會因為一條裂縫便傷到要閉門謝客的程度。

又在門前折騰了半天，大門仍舊紋絲不動，恰好此時姚瑤回來了。

“你想見上神？”姚瑤見她皺着眉頭神色難辨，出言寬慰道：“是我忘記告訴你了。”

她親昵地攬住林鈴的胳膊将她帶走，“上神一向都是這樣的，每次處理完空間裂縫便會閉門修養一整日誰也不見。”

說着往子桑院落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繼續向林鈴解釋：“據上神所言隻是疲憊時不想被人打攪，以往也确實隻要一日上神便會解開禁止。”

林鈴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修複空間裂縫會讓上神過度疲憊？”

腦海中不斷回放昨夜子桑的種種表現，越想越覺得哪裡不對。

林鈴：“之後呢？可還會有什麼後遺症？”

姚瑤想了想，緩慢搖了搖頭：“嗯——應該沒有。”

見林鈴像是不放心的模樣，姚瑤噗嗤一笑，“你是擔心上神故意隐瞞傷勢？”

林鈴被她笑得一愣，“怎麼，你從沒懷疑過？”

姚瑤耐心解釋道：“你可知像上神這般的上古真神是不會輕易受傷的。”

“上古神明掌握天地規則，他們即是法則的掌控者，肉身早已與天地同壽，除非身負的法則有損，不然即便受傷也可在頃刻間恢複。”

姚瑤擡手點了點林鈴的鼻尖，笑得輕松，“所以上神是不會隐瞞傷勢的。”準确來說，是不會有傷。

林鈴恍然，上古真神竟是直接掌握了天地法則，可若真是肉身不損，那曾經那麼多真神隕落的真相又是什麼？

姚瑤似是知道她想問什麼，搶先一步答道：“上界還在時，天地間确實有許多真神，隻是對于衆神隕落的緣由，上神從未有過正面解釋，所有人隻知衆神皆是為了修複空間裂縫而自行仙解。”

“根據記載，最早出現空間裂縫時，天上地下幾乎到處都是駭人的裂口，最嚴重的地方直接整片空間都在崩塌，就連衆神所在的上界也未能幸免，修真界的古閣保有一段上界破碎陷落的留影，天崩地裂當真隻在須臾之間。”

“之後，三十二位真神為修補天地，耗盡神息而亡，從那之後，空間裂縫雖未徹底解決，但總算不會再頻繁出現了。”

林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那會不會，空間的崩塌本身就是天地法則出了問題？”

姚瑤幹脆拉着林玲在一株紫櫻花樹下坐下，此時日光正好，也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兩人看起來就像是閑暇聊天，“也不是沒人想過這個可能，隻是這也實在是最不可能的一種猜想，若是天地法則都壞了，這世間哪還會有修士呢，即便上神再神力通天，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修補法則漏洞。”

兩人并坐，姚瑤将仍在沉思中的林鈴又拉近了幾分，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頭，“不要操心啦，就算天塌下來上神也有辦法頂回去，再說不還有你這個神器在嗎。”

天塌下來也有子桑上神在，這不是姚瑤對子桑的盲目自信，而是世人對“真神”的絕對信心跟崇拜。

那是真神，那是子桑，所以一切災難都不會成為滅頂之災。

直到回到房間，林鈴仍沒想明白，“真神”二字賦予子桑的究竟是至高無上的力量，還是永遠也卸不掉的枷鎖與負擔。

禁制擋得住想進門的人，卻擋不住伸出牆外的花枝。

林鈴站在圍牆底下擡頭仰望，似在估量如果翻牆不成摔下來，有沒有什麼稍微好點的落地方式。

接着她身體輕盈浮空，雙手搭上阻隔兩座院落的牆壁，上半身直接從灰色磚瓦邊緣探出來。

預想中，子桑可能在卧床修養，也可能正打坐調息，可沒想到他老人家就這樣好好地坐在庭院中看話本，就連坐姿都跟平日裡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