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大腦近乎一片空白。靠人的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山體滑坡,一旦被泥石流卷進去,他還有可能幸存,但現在的楚子航絕對活不了!他顧不得暴露自己慫貨本色,在心底大叫小魔鬼救命。
魔鬼沒有響應客戶,路明非等到的是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大師兄,二師兄,要是沒有我你們該怎麼辦呢。”那個聲音恨鐵不成鋼地說。
聲音不高不低,卻壓制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清晰的傳入路明非耳中。
他停住了腳步,愕然地擡頭。女孩坐在樹枝上,清澈的眼瞳倒映着兩個狼狽的人,一切如昨日重現。
耶夢加得,大地與山之王!
路明非的黃金瞳前所未有的熾烈亮起,也昭示了他緊張到極點的内心。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現在甯可面對泥石流,也不想面對這位煞星。沒有七宗罪,沒有小魔鬼代打,這位主捏死自己大概跟捏死螞蟻差不多。
“别這麼看我,二師兄,我可是在幫忙哦。”
路明非這才發現,因為過于緊張,他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轟隆隆的聲音已經消失。
大地裂開了深淵,輕描淡寫的吞噬了岩石與泥土構成的洪流。
路明非不說話,隻是警覺地看着耶夢加得,他才不會相信對方有這麼好心,龍類是崇尚力量的族類,為了權與力,他們甚至可以殺死吞噬自己的兄弟姐妹。在龍族的社會中,根本不存在善良與同情心。
夏彌微笑,她從樹枝上跳了下來,像是一朵雲,輕飄飄的。
這天上掉下一個漂亮女妖怪的場景委實似曾相識。路明非失神了一瞬,随即,他壓下腦海中舊日殘影,面無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層沉默的面具。
此時此刻,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所面對的最無解的絕境。但他心裡出乎意料的坦然,不害怕也不退縮。隻是默默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骨骼已經切換到龍骨狀态,血液沸騰,心跳猶如戰鼓。
到最後,他竟有些恍惚,什麼時候……他也可以這樣從容勇敢了?
楚子航出聲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氣氛,他并未察覺此刻的暗流。路明非向他簡要科普了一些混血種有關的常識,按照他的理解,混血種就是一些擁有超能力的特殊人類。因為缺乏更深入的知識,他沒有意識到女孩做到的一切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謝謝。”他先是道謝,接着猶豫了一下,“你認識我嗎?”
“當然,哇,師兄你不會忘了我吧。”
“抱歉……”楚子航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女孩失落的面孔,他有些不安。
女孩不等他說完,隻低落了片刻,馬上又活力滿滿地笑了起來,“沒關系,師兄,隻是再做一次自我介紹而已。”
“我是夏彌,卡塞爾二年級。師兄大概不記得,當初入學培訓就是你給我做的。”她笑眯眯地看着路明非,“是吧,二師兄。”
“……”
路明非剛支棱起來沒多久,看着她這樣子,氣勢頓時一瀉千裡。作為戰術大師,當大地與山之王以一副和善可親的樣子出現,還認真玩起了早就被她親手戳破的師兄師妹遊戲,路明非飛快PASS“怒斥你這妖女想幹什麼”或者“廢話不多說拿着兵器上”這兩個選項,光速慫了。
他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隻能癱着一張臉,用極其敷衍的語氣說,“啊對對對。”
“師妹你好。”楚子航嚴肅地伸手。
路明非捂臉,這是什麼獅心會會長接待外賓的場景。
“哈哈哈,師兄就算失憶,也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夏彌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下搖擺,接着,她把一把鑰匙放在了楚子航的掌心,“這個還給你,保管好,不要再弄丢了。”
楚子航怔怔的看着掌心的鑰匙,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等他一回想,那僅剩的一點細微的痕迹,都隐入了記憶之中,就像湖面蕩漾的漣漪,平息後消失無蹤。但他忽然有些不甘心,執着地回憶,陷入長久的失神。
路明非瞟了一眼,認出了那把鑰匙,神情頗有些複雜。同時升起的還有混合着惱火的微妙情緒。您們可是真有默契,一個什麼也不說默默藏着女孩最後送出的鑰匙,一個現在居然還若無其事頂着親手撕破的假面仿佛過去從未發生……但那個時候在北京地下的尼伯龍根,你們為什麼都這麼死硬?!到死也不願向對方展示柔軟的一面?!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看着夏彌,語氣冷硬起來。
女孩并不介意,隻是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當然是合作咯。”
“合作?”
“簡而言之,我暫時放過你們了。”耶夢加得不再用夏彌的語氣說話了,她冷冷地說:“我無法在這個世界繭化,就算用骨與血補全,隻不過是得到一個殘缺的軀殼。”作為龍王的尊嚴也不容許她做這種選擇。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合作先找到回去的辦法,之後再刀下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