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斷案的牌匾上題着的正是“清正廉潔”四字。
而魏泉頭頂烏紗帽,坐在下面,一臉漠然。
良久,他才又開口道:“既然歐陽公子作為原告,已有了好的對策,那麼沈氏,你可否同意私下協商?”
這案子本來也不該以偷竊罪再繼續審判了,抛開這兔子本身可能有些名貴不言,事情的本質頂多算申如月誤傷,實屬無心之舉。
大夏的律法也不是如此不懂變通不講人情的,這觸碰不到律法的紅線,便也隻算是個民事糾紛。
确實,若是雙方有調解的意願,也不必對簿公堂了。
隻是,申如月自知是不占道理,畢竟傷了他家的兔子在前,可偏偏這歐陽家從來不講道理,還十分霸道。
“歐陽公子剛剛的玩笑話,想來不能當作調解之法。”申如月回話道。
如此,便是巧妙地否定了歐陽瞻剛剛的那個破想法。
魏泉聽了,皺了眉,沒想到這女子還不知好歹,事情又有些棘手了。
而還不等歐陽瞻有所反應,他座下的忠奴王鄣管家就已經先急的跳腳了,放言道:“我們公子願意和你私下調解,那是看得起你,你算什麼東西,還敢不樂意!”
可歐陽瞻卻不疾不徐,依然滿臉賊笑,那表面的和顔悅色一看便知是僞善。
他故作一個好說話的和事佬,假意安撫着王鄣不要鬧事起調子,唱着白臉:“诶,和沈姑娘都是誤會,大家和氣地聊一聊嘛。”
說着,他又看向申如月,隻是這次的目光更為複雜,短短的時間内,似乎想出了什麼萬全之策一般,滿眼的算計。
“沈姑娘,咱們不打不相識,既然隻是誤會,而你又瞧不上我歐陽某人的話……那便隻好将我的白兔折算成銀兩,照價賠償給我了。”
申如月冷哼一聲,正色道:“如此且算公平,還請公子直言,又縣令大人作證。”
歐陽瞻歪了歪嘴角,伸出三根手指。
申如月見狀,微微松了一口氣。
心想,三兩白銀,那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打上十幾個野雞野鵝,若能得一隻野豬,還能更快攢到錢還上債。
誰知,歐陽瞻卻道:“黃金三兩。”
申如月聞言猛然擡頭。
而後看向座上的魏泉,這擺設一般的縣令大人,此刻也是面露難色。
一隻白兔,要讓她賠上三兩黃金,這些錢已經夠她吃十年的飯還是葷素搭配的那種,買一群羊都綽綽有餘,而如今被歐陽瞻一隻小白兔就訛去這麼多。
恕申如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她咬緊牙關,才憋出話來質疑道:“民女見識淺薄,當真不知這天底下竟還有如此金貴的兔子,還請歐陽公子與我詳細計算一番,也讓我賠個明白。”
歐陽瞻早有準備:“我這白兔買回時則托人轉從北域運過來,此時就已經花了二兩黃金,更何況我已經飼養它半月有餘,中間投了那麼多精力心血,也不是白費的。”
申如月暗惱,空口無憑,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隻是在這個衙門上,他歐陽瞻就算指鹿為馬颠倒黑白,亂找人來做假證,也找不出第二個明白人來反駁。
但是三兩黃金,她還不知道得還到猴年馬月,這麼想來,還不如當時就聽了阿葉的勸,直接騎着白虎溜之大吉。
當時也不用管着傷病的阿葉落到官府手裡會怎麼辦,二次受傷能不能再熬過這個冬天。也不該貪戀這個已經習慣的小屋,又惦記着還沒見過的馴獸場,連點馴獸女基本的冒險精神都沒有了。
橫豎她現在還在這兒為難,也沒見到他來救她,不知道是直接逃遁了還是在家裡躲着懶。
總之,若她還能回去見到那阿葉,必然将他痛罵一頓,宣洩不平,就算是單純找了個出氣筒也好。
魏縣令見這場面一直僵着,也不是個辦法,眼見着申如月一直哽着不答應,歐陽瞻的兩個協商辦法,多少都擺明了是在欺負人。
在表面功夫上,他做得向來不賴,要麼怎麼能憑着這一手和稀泥的本事,一直坐穩了成縣縣令的位置,将很多後來考上官的讀書人都踩在腳下,無人能阻攔他撈油水呢?
魏泉再次擡起了手,拍了拍桌上的鎮堂木,下令判決道:“既然如此,本官即刻宣判,民女沈氏因誤傷歐陽公子的家養白兔而需賠償,但鑒于其認錯态度良好,且已經歸還白兔皮毛,故判決沈氏賠償歐陽公子黃金二兩。”
申如月依然眉頭緊鎖。
雖然少了三分之一,但還是夠她受的了。
而歐陽瞻自然不可能這樣輕易地讓步,又擡了手打斷後補充了一句:“限于明年開春後還清,逾期,日益翻倍。”
魏泉似乎還要說什麼,隻是又被他一記眼刀殺了回去。
至此,魏縣太爺隻好清場宣判:“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