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月倒吸一口冷氣,目光從饒烨的臉上……還有修長的肩頸上挪開,終于意識到了情況和之前真的不一樣了。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在她面前,有情緒的大活人,不是之前那半個殘廢了。
“嘭”的一聲,申如月慫了,火速關上門。
饒烨:“……好。”
咬牙切齒地應了,但聲音卻被關在了裡邊。
悶得他胸口都憋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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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不是那種磨叽的人,收拾東西也利索。随申如月進了林子,饒烨擡頭分辨着面前的樹木種類。
從軍邊塞這麼多年,他自然也是懂得那些樹木是能砍下的,适合做家具的。
但他隻是沉默地跟在申如月後邊,就像一個黑衣帶刀侍衛一般。
對于他的沉默,申如月見怪不怪,不說話才是阿葉君的本色,除了些必要的問題,其餘就隻剩滿嘴“謝過”、“報恩”等客套話,聽得她耳朵都要起繭。
除開這些,一說話又要氣人,幸好他今天沒大早就提取歐陽府的事,攔都難得攔。
再說如若又受了傷,她的金創藥也不是那麼容易煉好一瓶的啊,很名貴的!
申如背着竹簍,還帶了一兩個機關随手放一放,想着如果下山時能收到隻野雞就更不錯。
林間路上偶爾還能采到一些有用的藥材,随手扔到了後背的簍子裡。饒烨見她反手放東西,便從她身上接了簍子過來拎在手上。
申如月本來還規規矩矩地将采來的藥仔細地放到竹簍中,但又發現無論她擺的時候多認真,走兩步後饒烨又得再伸手理一理,于是幹脆不管了,摘下草藥後就朝着一邊亂丢。
反正阿葉君總會接住她的藥,然後整齊地将一株株草木碼好。
相行之中,除了機關和草藥這些,申如月也格外留意了這路上還殘留的一些打鬥痕迹。
饒烨亦然。昨日交手,并未來得及細思,今日重回林中,反而能回想起許多細節來。掃視林中目光愈發清冷,雖仍有病容,卻總讓人覺得招惹不起。
隻是兩人雖都想辨清楚流派,而調查的目的卻并不相同,互相觀察之中又提防着,未能将這事情聊到一路。
除了昨日撿到的那塊黑色面紗,今早的痕迹又被冬風抹去了些,申如月更加找不出其他痕迹。
一時之間又拉不下臉來問阿葉新發現了什麼,便隻能移了目光,轉移話題:“我瞧着這地兒伐木不賴,便早些開始動工吧,咱劈足了木材之後也能早些回去。”
饒烨頓首,從背簍旁挂的麻繩上取下了大小兩把斧子。
申如月看了眼,本準備習慣性地拿起那把小的,但臨到木柄的時候,又轉手抄起了那把大斧頭,道:“你受了傷,今天日叫你來也不需動手伐木,且我劈好捆好之後,随着我一起搭把手搬回來就行,自己搬還得兩三趟,但若是你能搭把手,又要快上幾程。”
饒烨抿唇,本想堅持着自己睡在地上也沒什麼不好,但又不想被她戲谑少在這兒自作多情。
見着申如月神氣飛揚的姿态便知這伐木必須幹,又不能讓她以為自己想要偷懶頂撞,便依她說的做即可,免得再惹她不悅。
兩人拿着斧子到了林間,饒烨本想幫着一同,隻是這工具他卻使不上,握得住,但揮不動。
按理來說,一個舞刀弄槍的江湖中人,拎起一把斧子處理完這一片的森林都不在話下,隻是這新傷舊疾加在一起,實在拖累了他。
這伐木又不比别的家務瑣事,且這深山老林中的樹木本就頑固堅硬,若不是前幾日雨雪交加,又生在南方,這堪堪将近一人環抱的粗細,熟練伐木工借了巧勁都得劈上個半晌。
使這力氣,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手臂上的傷痛還能忍忍過去,五髒六腑牽扯起來才真是鑽心撓肺的痛。
申如月本就是個力氣大的,能比得上一般的成年男人,但也是頭一次自己砍樹,雖然懂一些方法,但是力氣上還是有些不太夠。
抄着一把比她臉還要大的斧子,挑準了一棵樹,正使着勁,但忙活半天,這粗壯大木也隻是受了點皮外傷。
擡起頭來,剛準備叫上阿葉來一起幫忙,可阿葉卻已經放下了斧頭,隻站在一棵大樹旁右手指尖劃過左臂,再細看他的動作,雙手擡起,正對着自己胸口的幾個穴位發力,準備下手。
這是準備直接封穴!
封了胸前的這幾個穴位,則可以暫時屏蔽下半身的痛感知覺,渾身麻木。
這簡直就是江湖黑術,本來就有副作用,封穴後還強制動氣動作者,三天五日之内,下半身都會直接進入麻痹的無知覺狀态,這還是好的情況,更壞的情況便是恢複不過來,後半生都癱瘓了。
這已知的禁忌就這麼多,更别說阿葉封穴之後還打算幫申如月接着砍樹。
服氣。
犟種為了砍個樹,又要跟她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