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魏泉一聽石七禀報說,“大人,有人願意租城東獸場的那塊地。”
二話沒說就讓他把人帶進來,連前幾日臭着的臉色都變得好看了一些。
但沒想到,領進來的是申如月。
真是巧了。
之前就因為她這妮子的事情有些得罪歐陽瞻,以至于本來就要談好的獸場接盤的地稅又崩了,他還懊悔着不應該一時心軟,擡手幫了她一點。
結果沒想到,這人現在反而自己送上門來了,當真算得上是因果有輪回,又繞回到她身上來解決這棘手事,她這次還帶上了她那個挂在嘴邊的病秧子夫君。
能有人接管就已經是萬幸,魏泉生怕她反悔似的,也懶得算計坑她,就道:“地租可免,但需按糧稅繳納地稅。”
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女子還有二兩黃金的債務在身,說過了頭給人逼急了沒好處。
更沒處找到第二像這樣上趕着來接手獸場的冤大頭。
申如月不清楚其中的門道,一時間也不知如此是盈是虧。
而饒烨卻像早已料到此情此景一番,沒多猶豫便應了下來:“且聽大人安排。”
這對魏泉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頓時都有些難以置信,這麼棘手的地皮就這樣被甩出去了?
忙着确認道:“當真?”
又看向申如月,問:“你家誰說話算數?”
以前連官司都是這女子一人來的,如今這男子雖看上去就不好招惹,但也難以保證他說話管不管用。
且這小夫妻倆都在他手上隻有簡單名錄,沒具體資料,都稱是孤兒流民,也不知具體如何,是否有所隐瞞。
但他才不管這些細枝末節,官帽和财權才是這世上最要緊的事。馬上就差了人來拟文書,又拿來朱砂印泥讓申如月蓋手印。
“我來。”
申如月正要提筆畫押按印,饒烨卻忽然伸手,将文書從她的手中拿了過來。
“夫妻之事,理應由丈夫擔責。”他道。
話畢,又仔細地看了遍文書上的内容,确認無誤之後才提起筆來,停頓稍許後,才落筆在紙上畫了個十字,又伸手按下一印。
申如月本還想攔着他,但沒想到他三兩下就已經把這事兒給辦完了,急道:“你識字嗎,若是有誤該如何!”
她這話一說出口,魏縣令就猛咳了兩聲。
申如月倒吸一口涼氣,直後悔自個兒剛剛嘴快,又找補道:“我是說,你萬一簽錯了地方,官人們剛剛辛苦新起草的文書可不就廢了?”
饒烨聞言,目光微頓,但神色很快又恢複如常,道:“略識得幾個字,娘子不必擔心。”
“……嗯。”申如月這才松下一口起來。
這狗縣令還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得不防。可她也是才知道,阿葉竟也是識字的。
剛剛他閱讀文書是的冷峻目光,絲毫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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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縣衙,申如月拿着地契和手中的鑰匙,還似做夢一般。
石七和阿饅今日這時沒什麼要緊事,便也跟在他倆身後,一路送了出來。
到門口的時候,石七出聲囑咐道:“城東獸場近日流匪晝伏夜出,燒殺搶掠,姑娘和公子在外,一定多加小心。”
申如月和饒烨回身行禮,欠身道:“謝大人提醒。”
石七連忙擺手,又将二人扶了起來,“姑娘公子大可不必如此稱呼我,隻叫我石七便是。”
申如月“嗯”了一聲,但雖然應着,嘴上還是說道:“近日諸事多有叨擾大人,來日必将登門拜訪重謝。”
可石七聞言,又是面紅耳赤了,還似前幾日那樣,又開始了滿嘴繞不開的之乎者也,道:“非也非也,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客氣,在官務職,本就是小生分内之事,為民服務,理所應當。”
這次,别說是石七了,就連阿饅都面露愧色,開始向申如月賠禮來,道:“之前是我對姑娘無禮,還望姑娘海涵。”
申如月受寵若驚,但又最笨,隻會一個勁的說:“不敢,都是我連累,性子又大條,慮事不周,還是大人不計較!”
三人就這樣來去推搡,但門口的寒風可不饒人。
就連剛剛在縣衙内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野鵝,也在冰冷的冬風中吹得長嚎一聲,瑟瑟發抖。
申如月辛苦留下的這大鵝,倒沒想到還來不及派上用場,魏泉就已經三下五除二租了她土地,還擔心她們反悔回頭,快速把他倆請了出來。
倒是這前因後果輪回起來,事情反倒算得八九不離十,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