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石七也是個領班級的小人物,此刻卻站在了這隊伍的末端。
不知是因他一身儒生氣質,身量較為纖條,亦或是有旁的原因。
見申如月靠了過來,他停住了腳步。
其他的官員都進了門,隻留下了石七和他身邊的阿饅。
幾日不見,他還是那副眉頭緊皺的樣子,面露苦相,仿佛時刻都在杞人憂天。就連聲音都透了一股滿嘴黃連的苦味:“沈姑娘?”
申如月連連點頭,“是我是我!”
“不知姑娘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大概是申如月之前哭窮賣慘的形象實在太過深入人心,石七确認是她之後,臉上更苦了。
雖然事實上,申如月現在頂着滿頭債務,尋仇之路還不知從何走起,但她永遠還是帶着笑,畢竟哭喪着臉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道:“大人好眼力!一見便知小女此番前來有要事相求……”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阿饅突然攔在了石七面前,想要斷了申如月這份念想,“你可知公子上次為了你的事在縣令面前多提了兩嘴,受了幾天的冷臉,還差點……”
還以為這姑娘知恩圖報,是特意來上門答謝的,誰知又來給他們添麻煩。
“阿饅!”石七難得拔高音調,打斷了他的說話。
可申如月确實不知此事給石七帶來了麻煩,自覺應該賠禮道歉,但今日手上帶的東西,又已經有了别的用處。
饒烨放下手中的包袱,走上前來拱手作揖。“見過官爺,内人此前多有叨擾,葉某特在此謝過,此番恩情,來日再報。”
聞言,石七将目光偏向了他。
忽而眼前一亮,又覺得自己之前似乎……有些受騙。
隻聽聞沈氏的夫君是個可憐見的半殘廢,下床都很難,半截入土的,可如今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麼?
且說話條理清晰,禮節周全規矩,長得亦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
“呵,這就是你那夫君啊?”阿饅嗤道,“難怪甯願自己坐牢都要把他護在家裡,寶貝得緊。”
倒是一口氣把石七暗中的疑惑和心裡話也都說出來了。
而申如月本就被饒烨面不改色的那一句“内人”唬得有些沒回過神,這邊又來句“寶貝”。
摸了把虛汗讪讪道:“這也多虧了二位官爺的關照,小女才得以早些回家照顧着他,不然也恢複不了這麼快。隻是二位大人也知道,我上次輸了官司欠了二兩黃金,現下一籌莫展,所以還得請二位幫忙,将我引見至縣令大人。”
石七将信将疑,卻還是不忍心在她開口之後拒絕她,“你們夫婦想要向魏大人伸冤?”
“不是!”申如月連忙否認。
“那是為何?”石七又問。
申如月這下也答不上來了。
饒烨見态度松動,提了包袱而言:“城東獸場租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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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開下午斷案的時間,現下恰好能有機會見上縣令大人一面。
隻是石七卻沒想到他們能做到如此地步,竟然都敢打城東獸場的租賃主意了。
一邊領了二人進門,一邊補充道:“估摸着現在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一會兒見了大人直接說事,想來大人會願意松口答應。”
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申如月自認為早日開上獸場的希望又多了一分,喜道:“煩問大人,這租金大概年征多少?”
“這我也不知了。”石七回道,“說來也是巧,這片地回到魏大人手裡半月有餘,一直沒想出法子該如何處置,那塊地又大,上頭向來征稅不低,現在回到官家手裡,可把魏大人急得團團轉。”
“原來如此。”
申如月暗道,這地幾番輾轉沒人管,掌櫃的已經換了好幾個,前不久更是滿門都被滅,一個活口都沒有留。
沒人敢再接了那塊地到自己手中,但那麼大一塊地也不能随意丢棄在那兒荒着,便隻能由縣衙抄了去。
可上頭還是不會因為這些例外,就改了按照地皮征稅的規矩。又知成縣的稅收多半由歐陽家貢獻,這下歐陽家不願意再吃了這虧再多交這麼大一塊地的稅,縣官自然是全沒了法子。
石七又問:“可那上頭連封條都還沒來得及貼,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此地已充公,直接來找魏大人的?”
申如月忍不住擡了擡嘴角,微笑着直言道:“這還是我夫君想到的。”
“葉兄果真不俗。”石七不由贊歎他的敏銳。
“謬贊。”饒烨微微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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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需要一刻鐘的時間,隻是半柱香的功夫,申如月就如願租到了城東獸場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