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行動之雷厲風行,招數之陰狠果決,極為相悖的是玄衣女長了一張清秀白淨的臉。
更有妖豔之處,她的左眼眼尾有一顆紅痣。
申如月驚詫之餘又伸手轉過她的臉,直直在她的右耳耳後尋找着,果然,有一處梅花形青斑。
而玄衣女刺客并未因為她的話而輕易動搖,面上眼神隻有稍許停頓,面色幾乎未動半分,一言不發。
倒是申如月,此刻對她的态度也稍微緩了緩,一手将她扶起,不再是以那種臉朝着地的憋屈姿勢,又試探着道:“邵家,世字輩。”
此言一出,玄衣女便激動了起來,無法再淡然保持着平靜,而帶着疑惑地怒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申如月便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離了,眼前這女子,應該就是她那幾日在監獄中遇到的莫逆之交,邵世岚的親姐姐,邵世涵。
隻是按邵世岚口中所說,邵家當年雖隻是落魄商戶,但到底也和江湖幫派扯不上半分關系,尤其是邵世涵成了如今這樣擅長使用冷兵器的樣子,輕功了得。
不知道邵家到底經曆了什麼,會從販賣藥材的藝術世家,而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既然邵世岚對自己有恩,申如月對她的阿姐也客氣了些,隻不過兩人剛剛還是你死我活的對立關系,一時之間也沒法交心交底,她退了半步,半玩笑道:“你都是來殺我的了,還能不知道我是誰?”
邵世涵此刻已經被她扶坐在了地上,隻是雙手還依然綁在身後,她揚起下巴,眼神中露過一絲不屑,“我拿錢辦事,打聽這麼多幹什麼。”
申如月卻搖頭道:“有時候打聽多一點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如果我當初在獄中沒那麼願意和人多打交代,也找不到你阿妹了。”
“獄中?”邵世涵眼神狠狠顫了顫,“你說阿岚……”
“是。”申如月點頭,“我在獄中因為些緣故,和阿岚結識,兩人也算一見如故,相互支持着,她曾跟我說過,自己重回錦州就是為了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還特意告訴我,阿姐的左眼眼尾有一顆紅痣,右耳後有青梅記。”
饒是邵世涵生性多疑,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其實她早有機會一刀把她殺了,根本犯不着編出這些事情來騙她蒙她,又得不到任何好處,那麼她說的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真的。
關于家裡人的事情,她從來不曾和人說過,既然眼前這女子能知道得這麼清楚,一定是有其他人和她說過。
而其實早在幾年前,邵家家主就已經遭遇了重病,邵父不治而亡,家中欠債無數,她被迫才流浪江湖。但心中依然牽挂着,多年前這街上失散的妹妹。
“阿岚生性純良,怎麼可能被關到獄中,她一定是被冤枉的!”邵世涵憤憤道。
“是,她就是被冤枉的。”
申如月定定道,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我之前便想等到外面的事情安置好後就劫獄救令妹出來,可又不斷生了變故,一直沒有機會。”
邵世涵一怒之下幾欲起身,但又因為雙手還被捆着,失了平衡不得力氣,又跌了回去,她低頭,雙眸視地,恭敬地對申如月說道:“姑娘對我姐妹有再造之恩,大恩無以為報,之前有眼不識沖撞恩人,還望恩人原諒。”、
她一口一個恩人叫得,給申如月都聽迷糊了,每次到林中一趟,走過一遭,又要放過一個,又要多一個叫自己恩人的。
眼見着邵世涵就要以頭搶地,盤着腿又伸了伸,打算切換跪姿朝她拜拜,申如月連忙邁步向前,将她扶了起來。
“阿涵姐姐使不得。”她道,“既是阿岚的姐姐,我在獄中和阿岚拜了把子,那你便是我的姐姐了。”
邵世涵沉默着,依然為自己剛剛的行為而感到不敬又莽撞。申如月卻繞到了她的身後,将綁在她腕上的發帶散開了。
雙手剛剛被解開還有些發麻,邵世涵卻直接抱拳行禮,而道:“恕我今日不能設宴感謝恩人,隻是舍妹還在獄中,我實在心中難安,隻想此刻就殺了狗官,去劫獄救她出來。”
說着她便要走。
“等會兒!”申如月卻趕忙叫住了她。
雖然她與邵世涵并無交集,也隻是剛剛才把她認出來而已,但她卻能感覺到,邵世涵既然敢這麼說,定然是會直接闖到獄中,哪怕撞了南牆頭破血流,自己會遇到很大的風險,也會拼了命要把妹妹救出來。
她定然是一個重情重義的江湖中人,将情看得比什麼都重,更何況邵世岚就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了,她本就已經雙手沾了鮮血,死不足惜,性命不要緊,但自己的妹妹,一定要幹淨地活下去。
邵世涵頓了腳步,回頭望向申如月。
“我和你一起去。”
邵世涵面露驚色,而拱手辭道:“家事不便麻煩姑娘,更不能再連累姑娘,将姑娘陷入險境了。”
申如月擺手而言:“阿涵姑娘已經辭别故裡多年,對這裡已經不再熟悉,而我好歹也在這邊呆了一年有餘,多少了解一些,能帶路,對獄中的地形也比較清楚,畢竟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