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縣的地牢看守完全沒有她們想象中那樣森嚴。
或許這也是應該可以猜到的事情。畢竟縣令昏庸,不理政務,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才能發财,關于這地牢看守,也沒多麼上心。
更何況,申如月還動用了一點手段。
其實她能認識的官差隻有石七一人,非要說的話,阿饅也能勉強算上一個,但終歸還是沒到能讓他們賭上自己的官運和命途為她們幫忙的地步。
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不能暗中幫她做些什麼。申如月先是又給他們送了兩件自己親手用動物毛皮縫的保暖衣物,心意到位了,又趁機向他們打聽,今日當差輪值的誰最不上緊。
石七是念過書的,腦子其實很靈活,申如月突然帶了個蒙面女子一起來找他,且那個蒙面女子的眉眼還和獄中那個邵氏女極為相似,稍加關聯比對着,便能猜到她們大概想做什麼。
但他依然願意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出來,該如何便如何,她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石七和阿饅也不是第一日當差了,如何不知道邵氏女是為何被誣陷到了地牢,現下她的家人又帶了銀子,又想了法子,何不成人之美?
更何況再告訴了她們輪值最不管事的那人的當值時辰,平時就不太對付,給那厮添點亂子,也正是他應得的。
于是申如月和邵世涵便借了石七和阿饅的官府穿上,又掐準了時間,混入獄中。
門口當值便已經有些不長眼了,邵世涵長期練武,又較為年長,身形和男子的區别尚且不大。
隻是申如月近日消瘦單薄,與成年男子的體型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偏偏也沒任何人察覺到不對勁。
大門這關很容易便糊弄過去了,可既已到了獄中,自然又很容易再被人發現這倆不眼熟,很是面生。
這時候,她們事先準備好的銀兩便能派上用場了。
石七早也說過,午時當值的差使頭頭就是個不管事的,吃喝嫖賭一樣不落,每天在獄中混日子拿點俸祿。據說還是和歐陽家沾親帶故,才有了這樣的機會來當差。
所以當申如月從兜裡掏出銀子的時候,他早已兩眼放光,眼神緊緊地粘到了銀子上,就仿佛那裡是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淵,吸住了他的所有目光。
既然這注意力已經成功被銀兩完全轉移,邵世涵一個閃身便繞到了他的身後,再輕輕刀手落臂,這獄中的差首就這樣輕飄飄地倒了下去。
趁着其他值守還沒有發現她們這一處的異常,申如月按照石七的透露,在他胸口處摸了摸,便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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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邵世岚本在獄中一角閉目養神,又突然睜開眼,下一秒就朝着申如月過來的方向低聲輕喚。
邵世岚醫術高明,嗅覺自然極佳,還隻是遠遠地聞到了一絲特殊氣味,便能就此分辨出這是申如月身上的獨特氣息,自之前相處之時聞過後便再難忘記。
邵世涵跟在申如月的身後微微低頭,聽到阿妹的聲音,心底忽而柔軟。
她們是親生姐妹,音色本就十分相似。
隻那一瞬間,邵世涵又有了很久不曾感受過了的心安,一别多年,沒想到還能找回妹妹。
隻是現在還是身處獄中,雖然暫時将門口的領值獄守買通,但她們之間依然隔着一道欄杆。
申如月沒料到邵世岚會這麼快就發現她,也不再猶豫,而是兩步并作一步,飛快朝她面前靠攏去,又從胸口摸出一顆藥丸遞給她,而道:“阿岚,你先把這個吃了,一會兒我放迷香暈了其他人避免出亂,開了門後趁機和我速速離開這。”
“好。”邵世岚不假思索,接了藥丸便囫囵吞下。
這藥丸大小居中,也不是那麼好一口氣吞下的,臨到喉嚨的時候有些費力,邵世涵在外頭看着,又不動聲色地往裡頭丢了個水壺。
邵世岚雖知道這個女子和阿月是一路的,回來幫她,但卻沒有料到她還會給自己丢來水囊,自是一愣。而後拿起打開,喝了溫水後才将這藥丸咽下去。
“謝過女俠。”她道。
邵世涵聞言眼睫輕顫,又深吸一口氣。
沒有過多停頓思考,畢竟現在時間緊迫,不是煽情和說閑話的時候,又從懷中拿出她和申如月在家中事先準備好的迷藥,拿了打火石輕吹點燃,瞬間這獄中便是藍煙缭繞。
又正值午時,本就有些囚犯在小憩,獄卒更是找準了時間在偷懶瞌睡,再加之這迷藥作用,獄中瞬時靜到連繡花針落地都能聽見。
申如月打開牢門,邵世岚起身離開,起先還放輕了動作靜悄悄的,但看到申如月和那位女俠走路姿勢都無比自在,就跟走大路似的,她又松下了肩膀,緩了口氣,不再那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