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月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邵世涵,站在房門口盯着屋頂上的鷹目不轉睛。
饒烨忙着在房内抄書,得完成假掌櫃書閣中的任務,沒有心思再過多理睬這些,隻能先随着它們去。
但邵家姐妹就不一樣了,他進屋時,她們剛好午休結束準備出門采藥。
且邵氏姐妹知道他要幹些讀書人的功夫,也不便打擾他。雖然她們自己不曾讀過多少書,但也曉得此刻出去為妙,給饒烨留了足夠的空間。
誰知,邵世涵一出門就見到那兩隻鷹在房頂上膩歪。再一開口,就知道一中午害得她提前醒來的罪寇禍首就是它倆!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冷血無情潇灑江湖一世,偏偏不能和這些笨鷹和諧共處。
平時這個時候不該出現在屋頂上的灰笨鷹莫名在這也就罷了,怎麼還多出一隻白的。都去獸場眼不見為淨才好,還吵嚷嚷的打擾恩公抄書!
這兩頭鷹勾搭在一起,時而并立在屋檐,時而在低空盤旋,時而輕啄着彼此的頸間。
深深刺痛了她一斷情絕愛的江湖遊俠的雙眼。
“都給我下來!”邵世涵撿起地上的小石子,作勢要擊落他們。
但飛鷹顯然是不會說話的,隻會嘎嘎叫。
回應她的是申如月爽朗痛快的笑聲,女掌櫃從馬背上翻身躍下:“我的好姐姐,它怎麼又惹你生氣了?”
邵世涵擡手指向房頂,袖箭也跟着比劃了過去。
“你瞧這!大笨平時一頭笨在房頂上撒野就算了,這下好了,它還帶了一頭笨過來,兩頭一起,在房頂上耀武揚威!”
其他人都叫灰鷹大灰,可邵世涵偏偏覺得大灰這稱呼太過親昵,偏要叫它大笨才舒坦。
可她同樣也不知道,灰鷹或許不太聰明,但白鷹可是訓練有素的。
白鷹已經在人間遊曆過許久,有種特殊的老成,能聽得懂一些人話,聞言翛翛叫了幾聲,似鳴不平。
因這幾聲,申如月才注意到屋頂上多了一頭白色海東青,還是自己當初就很中意,但卻有主不能自收的那隻極品。
“哎!它是從哪兒來的?”她喜道。
又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這隻是一場夢。馴獸師能重見自己曾經錯過的獵物,和走在大街上突然見着了狗頭金沒什麼區别。
尤其這狗頭金還是曾經有主人,卻偏偏要逃出來自己精緻打包上門,特意過來隻中意于她。
邵世涵叉腰:“我怎麼知道它哪兒來的,若是知道,定然把它來的路都封了!”
邵世岚:“那你可得在屋上密密麻麻拉一張網。”
邵世涵:“……”
“反正我們在屋的時候就給我倆吵得睡不着,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野笨,結果是這個混球!”
這話還是抱怨,又相當于沒說,而邵世岚并不熱衷于花時間在插科打诨上,正經地回了申如月:“大約阿葉恩公回來的時候,這白鷹就已經到屋頂上了。”
申如月随着她的話往屋頂上看去,果然,兩頭鷹都沒有互相嫌棄的樣子,反而顯得恩愛友好。
甚至有些恩愛過頭了。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瞧着灰鷹感歎:“真沒想到,傻鷹有傻福,我沒引來馴服的海東青,還能被你引來!”
這下是真不錯。
本還在想什麼時候能再得一頭海東青,灰鷹雖有一定的攻擊性,但在刺探上并沒大用場,還需要别的幫手。
所謂柳暗花明又一村,峰回路轉總是突然出現轉機的。
這雌雄還是一對,都不用擔心以後小鷹的問題,隻會源源不斷地都有好福氣來!隻要它們願意留在這兒,申如月便會以待客之道養住它們。
而在旁人眼裡或許想不明白,灰鷹身無所長又如何能吸引白鷹而來?但在申如月這種行内的馴獸師眼中,大灰鷹是雌鷹,在鷹群之中,雌性比雄性更加強壯。
所以即便看起來灰鷹不太聰明,但還是吸引了那頭白色的雄性海東青。也或許正是這般特别,才讓白鷹有些念念不忘。
但抛開這些,申如月恍惚覺得白鷹看自己的眼神并不簡單。明明她們隻在山崖邊見過一次,且那時候她甚至是白鷹的目标,可白鷹看她的眼神,竟有一種看主人一般的眷戀和歸順。
白鷹似乎不隻是為灰鷹而來,大約真有她的原因在。可她再往前回憶,依然對此鷹毫無印象,又覺得是自作多情。
隻是母親交給她的馴鷹術中,讀鷹她本就掌握得很好,應該不會判斷出錯。
她沉吟細思。既然有仇,又是沖着她來的……這個部落,很有可能是搶了母親曾經馴服過的鷹!
這麼一來,所有的困惑似乎都能依靠着這個推斷迎刃而解。
如此極品實不多見,整個大夏朝能有這樣本事的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如果不是申母江夫人,說是江夫人背後的江家,也并無不可能!
且這白鷹很有靈性,雖不得已與她敵對,卻并沒有傷害她,甚至,她懷疑她能逃脫,暗中未必沒有它的幫助。
鷹的記性很好,其聽覺和嗅覺尤為靈敏,更不用說這樣頂級的鷹。申如月和母親本就有許多地方相似,血濃于水,即便不夠了解她們的人表面看不出什麼,但母親對她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甚至是一輩子都刻在了骨子裡的。
大約海東青也感受到了她身上有主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