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輪到邵家姐妹雙雙偏頭看過來了。
印象裡恩公似乎不是這樣的人,說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語氣了。難道是新年的喜慶氛圍實在太濃厚,都給人整得變了性子。
申如月繃着臉,面上有些挂不住,直接伸出手來捂住了饒烨的嘴,“你不許說話了!”
她瞪了他一眼,對視着他的眼睛。
雖然下半邊臉還被她遮着,但他眼底的笑意卻異常明顯。在别人眼中,這樣眼角稍彎的笑無疑雲淡風輕,可漆黑的雙瞳卻如墨如夜,似漫天星辰使人沉醉。
申如月耳朵發紅,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得,隻不過今日風暖,大概不是凍紅的,約莫是熱的。
“也不許笑!”
說完,她分明感覺到自己手下捂着的那兩瓣薄唇上揚的角度更明顯了。
邵家姐妹交換了一個眼神,也露出暧昧不清的笑。
申如月眼睛亂瞟,回避着她們的目光,小幅度地挪着步子兩人走到一邊,對她倆說:“你們先忙活着,我想起後院的白菜打了霜味道不錯,我們去摘點。”
邵世涵不明所以,耿直地拿起了自己已經洗好放在盆中的白菜說:“诶?還要嗎?我們剛剛已經摘了很多了诶。”
申如月身體一僵,張口再胡謅了個去處:“哦,那後坪的風幹肉應該差不多了,我去收一下。”
邵世涵又端起了一邊的另一碗已經切好的肉片:“你說的是這個嗎?我也收好了切了,剛準備下鍋來着。”
申如月:“……”
忽而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一隻大手輕輕握住拿開,饒烨重新收獲了呼吸自由,輕聲笑道:“阿月嫌我做的早餐不夠好,中午想給自己加餐,不過有你們在,她應該會滿意的。”
申如月急了,也不管邵家姐妹還有沒有在這兒看熱鬧了,直言道:“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一張嘴就隻知道胡言亂語!”
“是嗎?那看樣子是我會錯了夫人的意。”饒烨眨眨眼,表情難得看起來有些無辜,語氣甚至有些委屈。
隻有申如月知道這全是假象,瘋狂心裡暗示自己不要着了這男狐狸精的道,故作嚴肅地說:“以後不要再這樣誤會我了,我沒有不喜歡你做的早餐。”
“嗯。”
見他闆着的嘴角還沒提上去,申如月又湊近了些,接着跟他解釋道:“隻是她們辛苦了這麼久,我起得晚還吃不下,有些對不住。”
“哦。”饒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歪了歪頭,“那夫人要懲罰我嗎?”
申如月縮縮脖子,搞不懂她的腦回路:“我為什麼要懲罰你?”
饒烨:“今天沒及時叫夫人起床,還謊報‘軍情’,作為小工,還請掌櫃責罰。”
申如月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眉眼彎彎,“你還挺期待?”
“賞罰分明,即便是親夫妻也應該約法三章,更不能……”
“不能什麼?”
饒烨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換了自己之前想要脫口而出的話,變了個詞:“不能随心所欲。”
恃寵而驕。
大概是他一闆一眼又說起這些規矩的樣子在高高挂起的大紅燈籠之下更覺得有趣,沖突之下又有些莫名的诙諧。
申如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行了,都在家裡了,也别掌櫃小工的。隻不過她們姐妹做的飯我們總得給面子多吃一些哦!”
她不知道他準備了那麼多早餐剩餘的一半是不是自己都吃了,也順帶提醒他除夕之夜禮節要緊。吃飯的總得給足廚子面子。
誰知饒烨偏偏還沒過去之前那茬,又揶揄着問:“她們做的飯你就想着要給面子吃完,我做的就可以不用了?”
申如月皺眉,忍不住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哪來的這麼多歪理?我怎麼沒吃完你做的飯了?再說了,她們畢竟是客人,我們兩家合着一起做飯,總得多注意些這方面,才能都讨個團圓開心。”
不知是她話中的哪個詞成功取悅到了他,饒烨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問道:“她們一家是姐妹,那我們一家是什麼?”
“當然是夫……”夫、夫妻?
申如月差點脫口而出,又意識到自己才被他帶到了溝裡,有些走火入魔。
這人最近開玩笑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強了,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他帶偏。
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讓她是不是心跳加速,似乎就處在破戒的邊緣,隻要再往前一步,便臨淵而行。或許複行後豁然開朗,但也可能是萬劫不複。
眼前的情況她不能任由着自己這樣放肆玩笑,她定了定心神,最終還是說:“……室友。”
饒烨輕笑一聲,“嗯。”
微微偏過頭去,藏住自己的目光。在她看不見的方向,眼神悄然暗了暗,而後用一種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小聲道:“互不背離的生死之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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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們也别想着再多準備什麼菜了,已經湊齊了六大碗上桌了,别說我們四個,就算加上白花花和大灰還有她相公都能吃飽!”
隔老遠就聽到邵世岚在那邊吆喝着。一位本來衣食無憂的閨秀小姐,在和她們混了一段時間後不僅煉藥的功夫是越來越狂放,總有機會嘗試各種不同類型,嗓門也是越來越亮,高亢得能震破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