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沒多久就醒了。
這時倒是一團暖融,低頭一瞧,原是一件銀灰色的狐裘蓋在身上,一邊不見了華纾。再一摸他躺過的地方,餘溫已經所剩無幾了。
孟嘉阖上眼睛,心裡卻開始嘀咕。
這人哪兒去了?大半夜的不知道冷……算了不管他。
睡着時不覺得有什麼,這一醒卻覺得寒氣凍面,她怎麼也睡不好了。
掙紮片刻,她惱恨地爬了起來,伸手一扯,将狐裘裹在身上,哆哆嗦嗦地伸手開門。
皓月清輝遍灑,映襯無邊雪光。一道水藍身影抱臂斜靠在白日碼好的幹柴堆上,擡頭看着雲月捉迷藏。聽見開門聲響,他立刻轉過頭,起身向來人迎去。
華纾替她将狐裘又拉了拉,低低責道:“怎麼出來了?”
孟嘉搓搓手,打了個哈欠,“我還沒問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外頭幹什麼?”
華纾:“……賞月。”
孟嘉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看,果然見薄薄雲氣掩映一輪圓月,她忽而一怔:“十月了吧,什麼日子了?”
“過了今夜,就是十七了。”華纾捏了捏她的耳朵,“不看了,走,回屋去。”
孟嘉一笑,轉身便鑽回去了。
滾回被窩,孟嘉眼睛一閉,片刻又叫,“過子時了?我瞧見月亮好似偏西了。”
華纾坐在床沿,笑道:“是。”
孟嘉睜開眼,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用睡覺嗎?”
“……”
華纾揭開被子躺下,蓦地一掌勾住對方的腰,把對方往懷裡扯了過來。
孟嘉猝不及防,沒料到他有此一舉,和對方貼了個正着,登時炸開:“放手!!!”
華纾扣緊她不放,還有心情取笑她:“卿卿在懷,我可沒心思睡覺了……我的卿卿也二十歲了,可懂了嗎?”
孟嘉臉燒得通紅,敷衍道:“懂懂懂……趕緊的、把你手放開!!”
華纾聲音微啞:“真懂假懂?”
孟嘉羞憤:“真懂!!!!!”
華纾把手一松,孟嘉連忙往外滾,按下玩兒命狂跳的一顆心,默念:閑事莫理閑事莫理……
念着念着,她忽然覺得哪兒不對,“二十歲?”
他知道!
“奇怪我怎知你生辰?”華纾悠悠道,“我還知道你生辰那天必要吃香成齋的八寶點心,聽雀喜班子一出小兒鬧海……原本是在京中為你備好了的,誰知道——”
華纾輕輕一笑,“究竟是他們沒這個福分,卻是我得了便宜。”
孟嘉怔怔地聽着,這些事情她經慣了,自己都未必記得每年都吃了什麼玩兒了什麼,華纾卻能一一道來,如數家珍。
聽他數說半日,最後竟笑說“得了便宜”。孟嘉忍不住道:“什麼便宜!險些把我們倆的命都搭進去!”
話出了唇,卻覺得不妥,這話怎麼聽怎麼像要引着華纾同她剖白,說出一些酸叽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因此孟嘉緊接着咳了一聲,生硬地把話轉了,“你此次來京,不會是為了這些小事吧?”
“當然。”
孟嘉一顆心還沒放完,就聽他又接道:“我自然是忙着要和卿卿雙宿雙栖的大事。”
“咳、咳咳、咳咳咳……”孟嘉被自己嗆到,咳完是一句話也不說了。
華纾對堵她真有一套。
去他的雙宿雙栖!
他們又留了一天,第三天一早,卻有兩撥人馬同時造訪。一撥是官差,另一撥也是官差。
孟嘉剛拉開房門,就見姜黃抱着劍,冷着臉孔同一位山羊胡子的老者站在竹門之外。姜黃見她身影,立刻喊道:“大人!”
孟嘉一笑,還沒往出邁步,華纾立刻在旁邊咳了一聲,示意她過來。
孟嘉疑惑地轉身,做出欲取什麼東西的模樣,轉到了門邊牆後華纾所在之地,卻聽他湊近自己耳邊低聲道:“我有話獨獨同你說。”
孟嘉點點頭,走了出去,升子已經聽見了門口老者的喊叫,正到門口給他們開門。
開了門,姜黃最先奔了進來,對着孟嘉上下打量,神情一松,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倒是孟嘉笑道:“沒什麼事,你到的正好,咱們這就可出發了。可知道席大人和榮大人的下落?”
姜黃冷冷道:“我到時他們的馬車已經不在了,想必已經去了優縣。”
孟嘉點點頭:“那倒也好。”又指指外頭的官兵,“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