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睡,獨孤雲逸就再也沒能醒來。
冬日裡難得的暖陽,透過破爛的屋頂,照在了廢棄的破廟裡。
殘破的泥塑靜靜地站着,瘦小的男孩蜷縮在神像的陰影之下,面色紅潤,嘴角含笑,像是做了個美夢。
剛踏進門檻,玲珑就感覺到了腐朽的氣息。
她對這種氣息并不陌生。
動物們在斷氣的那一刻,就會散發出那樣的氣息,甚至有些還活着,内裡就爛了。
雖然不是很懂其中的區别,但玲珑知道,幼崽死了。
她叼着帶餡的餅,有些迷茫地繞着幼崽轉了一圈。
怎麼就死了?
她出去的時候,明明還一反常态的很強健,像一團火要燒起來似的,她還以為是要好了。
怎麼回來就……
玲珑又繞着幼崽轉了幾圈,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作為曾經的毒蜘蛛,她就看出了幼崽不知被誰下了毒,在睡夢中一命嗚呼。
玲珑癟嘴。
她還想着要不要養一隻呢。
吃完餡餅,玲珑坐在門檻上發呆,眼睛時不時看向牆角裡的屍體。
真是神奇,中了毒的人,一般不是面色青黑,形狀恐怖的嗎?這種毒,看起來和普通的不一樣。
啊,玲珑突然想起來,那幼崽還欠她一個饅頭。
這怎麼可以,她之前還想着,等那什麼,獨孤雲逸醒了之後,就培養他成為自己的跟班,指使他去給她找東西吃。
作為山中一霸的她,怎麼能天天自己出去找吃的。
從前,還有小弟會把食物打包好送到她面前呢。
可現在,幼崽死了。
是不是她和人類幼崽都沒有,嗯,緣分?
玲珑掰了掰手指。
二丫家的,嗯,雖肥美但不太想要。
之前拉回山洞的幼崽,被人偷走了。
現在這個,吃了她的,還死掉了。
玲珑蹲了下來,戳了戳獨孤雲逸的衣裳。
陣陣酸腐味飄來。是真的死了。
突然,眼角閃過了一絲光亮,玲珑眨眼,扒開稻草,定睛一看。
隻見一個晶瑩剔透的環形玉佩,安靜地躺在那裡。
亮晶晶,收起來。
至于這屍體……
玲珑有些苦惱,腐爛的屍體容易招來嗡嗡嗡,雖然以前很愛吃,但現在她還是更喜歡人類的食物。
她環顧四周,眼睛一亮,有了!
把屍體埋在寺廟外的大樹下,玲珑踩實了最上面的泥土,叉腰。
多好啊,來年能讓這樹長得茂盛點。
可惜,不是能長果子的樹。
***
“如何?”隔着屏風,女人的身影隐隐可見。她聲音平淡,像是在問一件最尋常的事情。
“屬下核實,确已死亡。”男人半跪在地,低頭。
他身着黑衣,頭戴黑面罩,聲音沙啞粗粝,渾身散發着肅殺之氣。
“很好,下去吧。”女人嘴角輕抿,微微颔首。
等到暗衛離開,李靈月才大笑起來,死的好啊,死的好,她笑着,眼底卻像淬了毒,哪裡來的野.種,也敢和雪兒争奪。
想起自己素來聰慧的閨女,李靈月的臉色緩和了些,便是女子又如何?
不能光明正大地繼承家業,難道還不能成為背地裡的掌權者嗎?
她的雪兒,注定不凡,怎容得那庶子橫插一腳。
那妾室也是不安分的,她都放她們一馬了,那女人還不知死活地滞留城中,打得什麼主意,她不知道?
對付這種心眼多的女人,她通常都是一根手指頭摁死,省得留着礙眼。
可恨獨孤旬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派人保護了那女人,呵,還暗中與那妾室糾纏,讓那女人懷了孽種。
什麼在府上就懷了身孕,到了别院才發現。若真有妾室懷了身孕,她會讓她們活着踏出府?
都是借口!
男人,總是管不住自己。
阿兄是這樣,父親是這樣,郎君,呸,不過是個隻會花天酒地的男人。
這樣也好,這樣,她就不會動心,就不會像後院的女人們那樣,一生的喜怒哀樂,都捆綁在那些男人身上。
李靈月撥弄着新染的蔻丹,眼神幽冷。
那妾室也是好手段。
是了,能在後宅過得風生水起的,斷不是泛泛之輩,倒是她輕敵了,竟被那女人鑽了空,生下了孩子,還養大了。
十來歲的孩子,水靈靈的,多可愛,在獨孤府前看到那孩子熟悉的眉眼,她就知道,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弄死那女人并不難,就算有玲珑心竅,那總歸是個普通的女人。
若她真要下死手,還是逃不過一死,隻是輪到那孽種,獨孤家的老頭子竟然插手了,轉眼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可惡。想起過去幾個月追尋無果,那孩子卻活蹦亂跳地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李靈月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好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