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要……
李靈月心中一跳。
面容俊俏的男童,臉上全無稚童的天真,黑白分明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她指尖一抖,下意識松開了筷子,退出了這場無言的争鬥。
那邪門的替身卻是得理不饒人,慢慢将奪來的排骨塞進嘴裡。
他細嚼慢咽,眼神卻沒有移開。骨聲清脆,仿佛他嚼碎的不是骨頭,而是他的仇人。
至于那仇人是誰。
半大的男童扯了扯嘴角,看着面慈心狠的女人,餘光瞥過風流頹唐的男人,眼神陰冷。
玲珑晃了晃神,嘗到嘴裡的鹹香,有些不解心中波濤洶湧般的起伏。
玲珑嚼了嚼,也沒想通,不過,她又多吃了一塊,開心。
李靈月緩緩收緊指尖,驚覺手心發涼。
她何曾招惹過這樣年紀的孩童,結下仇怨?
隻有獨孤雲逸。
莫非……
獨孤旬挑眉,望着男童的目光帶着幾分審視,剛剛那是……
殺氣!
風流肆意的男人看着氣定神閑的老者,神色玩味。
他從哪找來的人?
坐在上首的獨孤漠将一切看在眼裡,見李靈月吃了虧,神色驚疑不定。
他心中冷笑,不是貫愛逢場作戲嗎?愛唱戲那就唱!
“雲逸,你沖撞長輩,可知錯?”
他一拍玉箸,聲音嚴厲,按在桌沿的手卻是動了動。
玲珑眨眼。
得了暗号,她站了起來,後退幾步,雙手往後甩,長袖微動,拱手置于前,呃,然後,然後……要怎麼說來着?
“雲逸知錯,還請祖父責罰。”
獨孤漠神情平淡,“既已知錯,就罰你……”去小祠堂面壁思過。
“慢着。”李靈月晃過神來,什麼亡者歸來,不過是裝神弄鬼。
為了雪兒的前程,别說是鬼魂,便是神佛降世,礙着她的路,她也照殺不誤!
“你還有何意見不成?”獨孤漠連個眼神都沒分過去,态度冷淡,連表面的和煦都不願意裝下去了。
“這孩子不懂規矩,舉止粗鄙,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野.種,頂着獨孤漠不善的眼神,李靈月微頓,把最後兩個字咽了下去。
她昂首擰眉,不退分毫。
“還請父親,不要越矩代疱,替旁的不知什麼人教訓孩子才是。”
獨孤漠幾乎要被逗樂了,這是獨孤府,不是她家的别院!
“這是旬兒的孩子,上了族譜,白紙黑字,做不得假。”
獨孤漠譏諷一笑,“府上還由不得你一個婦道人家指手畫腳。”
好一個指鹿為馬,李靈月氣急,縮在衣袖裡的雙手收緊,面上卻是揚起了一個柔柔的微笑,“既是庶子,有何資格……”
“誰說雲逸是庶子?”獨孤漠擡手,接過奴仆端上來的茶盞,輕抿一口。
看着獨孤老兒氣定神閑的模樣,李靈月臉色越發難看。
“雲逸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因出生時身體羸弱,送去别莊修養,如今年長,已無大礙,這才接回府裡,叫人好生教導。”
獨孤漠放下茶盞,陳述事實。
“雲逸和雪兒是龍鳳胎,可惜……姐弟二人許久未見,志趣不同,是處不來了。”
李靈月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獨孤老兒瘋了不成,竟讓一個外人頂了嫡子的名頭,還上族譜?!
為了不讓雪兒有朝一日得了勢,如此狠絕……隻是因為雪兒是女兒身,獨孤老兒……竟連一點念頭都不給?
“今個頂撞了生母,是雲逸之過,即是如此,就罰去祠堂面壁思過吧。”獨孤漠做出了判決,他斜睨了呆在原地的孩子一眼,“雲逸,還不下去?”
稚童垂眼,垂首躬身,壓着的眼睛慢慢地剮了“生母”一眼。
李靈月看在眼裡,心中的殺意更勝。上了族譜也好,她就不信,那老頭還能找來第三個“獨孤雲逸”。
遲早……
按捺下翻湧的思緒,李靈月默不作聲。
想到下去還能繼續吃獨食,玲珑心中雀躍,步履輕快,可不知怎的,即将邁過門檻之時,她鬼使神差地偏頭回望。
李靈月似有所感,擡眼,便就對上了那雙鬼氣森森的眼睛。
冰冷的眼裡,帶着明晃晃的惡意。
稚童雙眼微彎,慢慢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微笑,右手作刀,做了個割喉的動作,嘴唇輕動。
李靈月背脊一僵,眼神發狠。
獨孤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