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暴殄天物啊。
看那壯漢粗魯随意的态度,買回去也不見得好好料理。
這大冬天的,吃個鍋子再好不過,除了各種肉類,少不得時蔬菌子,雖然幹菌不是新鮮的,可曬好了的幹貨,洗去浮塵,用水泡開下鍋,味道也不比新鮮的差。
哪怕熬個雞湯,煮個粉條呢,也别有一番風味。
個中吃法可就多了。
他還沒找到個懂貨的,仔細說道說道,十不存一的幹菌竟然就被這樣一簍子端了。
雖然幹貨放久了也不會壞,但不好好儲存,味道自然是會越放越寡淡。
最重要的是,不懂料理,不知其貴,他千裡迢迢收購回來的菌子,豈不就成了尋常之物?
又怎能賣出個名堂來!
那可是遠超菌子本身價值的東西。
攤販越想越氣,捏着銀錠子的手高舉。
區區幾個臭錢……
感受到落在身上奇異的目光,他悻悻地将銀子揣進兜裡。
今個且鳴金收鼓,他就不信了,這散财童子,還能次次都來。
“這是什麼?”
喧鬧聲從街頭傳來,玲珑卻完全沒受到影響,她看着擺得齊整的陶罐,好奇地問出聲來。
聞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玲珑能夠自動屏蔽外物,不代表别人也可以,隐約聽到前頭的嘈雜聲,衣着簡樸的農婦頻頻往遠處看去,一時沒有答話。
半晌,她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個拘謹歉意的表情,“小,小少爺,這,這是腌菜,自家做的……”
值不得多少錢。
說到後面,她嘴唇嗫嚅,聲音越來越小,揪着洗得發白的布裙,縮了縮肩膀。
“都有什麼?”
玲珑看着貼在陶罐上的紅紙,驚奇地發現,上面的黑字,她看不懂。
不對,她是蜘蛛,看不懂人寫的字才是正常。
這樣一想,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是個文盲的事實。
至于老爺爺教她的那些。
《三字經》是經,跟這紅底黑字又有什麼關系。
玲珑理直氣壯地想。
小少爺态度随和,聲音不急不緩。本有些緊張的農婦,也放松了些許,說到自己擅長的東西,她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
“就是鄉下常見的東西,這是腌冬菜,香幹菜,芝麻菜……”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相應的壇子。
玲珑雖然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但聞着味還是對上了,她點頭。
可是……
“哪樣好吃?”她看着外表相似的大肚罐,幹脆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這……”農婦被難住了,小聲道,“鄉親們說我做的腌菜都好吃。”
像是被自己自賣自誇的話臊到,農婦蠟黃的臉紅了紅,可擺了那麼久,一直無人問津,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她自然是想多賣出去一些的。
冬天來了,若不是家中困難,沒辦法了,她也不會鼓起勇氣,厚顔拉上做好的腌菜來城裡賣。
要知道,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每家每戶都會做,一做一大壇,在鄉下,那都是送給鄰裡鄉親的。
看着眼前年歲不大的小少爺,老實本分的農婦有些欺騙孩子的窘迫,可說起味道,“我覺得,冬菜最是味鮮,隻是……”
話音未落,一道蠻橫的聲音橫插了進來。
“讓開,都讓開。”
一枚銀錠從天而降,落在了農婦身前。
滿臉橫肉的家丁叉腰,居高臨下地看着驚恐瑟縮的農婦,伸手就搶。
“你家的東西,我家少爺全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