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屬下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細作。”
細作?
看清了“細作”的臉,總教頭瞳孔瑟縮,後牙槽一緊。
腮幫子肉隆起,額頭青筋突突。
這算哪門子的細作?!
分明是……
待他看到小公子身後緩步而來的身影,心裡的荒誕,頓時變成了驚疑。
他咽下了訓斥手下的話語,揮手,示意消息滞後的門衛放人,自己卻是迎了上去,抱拳問候。
“公子。”
雖然頂着暗衛頭目兼暗所總教頭的名頭,但他出身江湖,言行舉止間,都還帶着些許江湖豪氣。
和外人以為的鼠雀之輩不同。
男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濃而不亂的胡絡腮,盡顯陽剛之氣。
若是披上铠甲,騎上大馬,不知情的人,怕也會誤認是哪家大将,而非見不得光的暗衛之流。
“客氣了。”獨孤旬回禮,神色懶散,“算起來,我還得喚您一聲叔呢。”
“沈、叔。”
“不敢。”
沈丘眉頭一抽,沒有順着說下去。
他看了一眼與獨孤旬同行的暗衛,又看了一眼旁邊已然脫身、好奇張望的小公子。
開門見山道。
“不知公子前來,所為何事?”
***
昏暗的過道裡,燭光搖晃,幾人沉默不語。
唯有走在前頭的小公子,頗有興緻地左顧右盼。
苦大仇深的臉上,多了幾分不明顯的興奮。
可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來他潛藏的情緒?
驚駭不至于,就是有些納悶。
這半大的少年,乍一碰到這般陰私,非但不怕,竟還興緻勃勃。
這般年紀,若不是不谙世事,那就是天性……
沈丘突然想到了某個酷吏。
跟在獨孤旬身邊的杜若,亦是神色微妙。
兩人不約而同地扭頭。
四目相對。
就知道他兩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人又齊刷刷地看向越發放縱的獨孤旬。
獨孤旬罕見沒有想那麼多。
更沒有不該帶尚未成年的孩子,來衛所這般血腥之地的自覺。既然想要繼承獨孤家,世家背地裡的陰私也要清楚。
他看着前頭腳步輕松的小子。
“你喜歡這兒?”
冷不丁的男聲響起,不辨喜怒。
沉迷吸靈力的玲珑稍微回過神來,扭頭,就看到了神色晦暗的男人。
她有些疑惑。
“父親,在問我嗎?”
昏暗陰冷的過道裡,錦衣少年回眸。
搖曳的燭光落在他的眼裡,像粘稠的食蜜,泛着融融暖光。
落在後頭的兩人放慢了腳步。
被男人背影遮擋的他們,看不見少年緩緩勾起的微笑。
确定是在問她,玲珑頗為雀躍地說道。
“我太喜歡這裡了!”
安靜,陰冷,靈力充沛,絕佳的修煉寶地!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住進來了。
是的,天真的小蜘蛛,還以為大叔把她帶來,是想給她換個地方住。
殊不知,對幼崽毫無憐憫之心的大人,隻想看她出糗。
最好是大哭大鬧,屁滾尿流,喊着要回老頭子院去那種。
正好,還能甩掉燙手山芋。
獨孤旬嘴唇微彎,壓低了嗓音。
“你可知,這是何地?”
玲珑搖頭。
她就知道這是修煉福地!
想到這,玲珑目光熱切地看着把她帶來的大叔,頗為期待。
難道,還有更多更大的嗎?
出乎意料的回應。
獨孤旬腳步微頓。
他定定地看着老頭子撈回來的人,頭一次如此認真地打量着。
身姿瘦削的少年眉目彎彎,狹長的雙眼微眯,臉上的真實的笑意,目光真切,對把他帶來的人,沒有一絲防備。
完全不擔心會出什麼變故。
像極了,孩子對長輩的孺慕之情。
“哈哈哈。”
獨孤旬徒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毫無形象。
下一瞬,男人的臉拉了下來,眼神幽冷。
“那就,看着吧。”
伴随着男人聲音落下,幾人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