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門向兩側打開。
微光從大門間隙亮起,越來越亮。
微弱的聲音響起,越來越大。
玲珑眨眼。
終于,吵鬧的聲音,沖散了過道的甯靜。
熟悉的,厚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是……
一場厮殺。
***
傳承多年的門閥世家,總有不為人知的底蘊。
盤根錯節的姻親人脈,累世經學的财寶土地,價值連城的藏書孤本……
最強盛的時候,甚至能主宰一國命運,左右皇位承繼。
天下英年才俊,都要投身世家門閥,才能獲得君王賞識,一展抱負。
門客,因此而來。
除了籠絡人才,一些高門大戶,甚至有豢養私兵。
堪稱另一種形式的諸侯王。
不過,那是之前。
現在的世家可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大多隻顧念着過去的榮光,強撐着門面罷了。
然而,世家大戶,除了維持偉光正的門面,也少不得些許龌龊事,需要有人處理。
探聽情報,擾亂視聽,殺人放火,鏟除異己。
這點無論過去現在,都一樣。
吸收各處得來的人才,一批專門處理陰損之事的人,從明處轉到了暗處,組成了不為人知的存在。
雖然因着皇權強勢,削減了諸多用途,如今大多隻作探聽、護衛之事,人員選拔的過程,亦是極盡嚴苛。
玲珑趴在護欄上,看着腳下訓練場裡,和她年齡相仿的孩童。
他們穿着方便行動的短打,裸.露的四肢附着結實的肌肉,身形也是極相似的。
此時,他們混戰在一起。
在血肉中厮殺互搏,偶爾洩露出一雙雙染血的眼睛,眼神兇戾的像一匹匹孤狼。
訓練場中間下凹,看起來像放大的深井,能容納近千百人。
四人站在高台,看着底下的亂戰。
拳拳到肉的聲音響起。
有人倒下,有人爬起,厚重的血腥味飄散,難免讓人感到生理不适。
可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看着一條條生命掙紮,在血色中綻放生的希望,又逐漸暗淡,更會生起主宰一切的狂妄。
然而,在場的各位,都不是這樣的存在。
“這是在選拔護衛。”
作為暗衛頭頭的沈丘,率先開口解釋,他看了獨孤旬一眼。
雖然公子把人帶來,其中代表的意圖很明顯。
但沒有主顧的手令,他也怕會錯意。
然而,始作俑者卻是一言不發,攏袖而立,面着牆壁,看都沒看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玲珑看着訓練場上粗淺的打鬥,有些蠢蠢欲動。
雖然經過鍛煉,已經有了堪比成人的體魄,但下面的孩童,顯然還沒學到一招半式,全靠本能,一通亂拳,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而她呢?
雖然打坐修行,是能感覺到靈力湧入經脈的提升。
但外功,一直有人盯着,主要是沉迷美食,她也好一段時間沒正兒八經地練了。雖然拍帳子,她練出了點感覺,可到底不比實戰。
距離上次和黑衣人交手,也有一段時間了。
玲珑闆着一張開始長肉的臉。
對于實力的提升,若是有機會,她自然不遺餘力。
在弱肉強食的森林,懈怠的動物,遲早會被吃掉。
就像她同窩的蜘蛛們一樣!
得不到回應,沈丘收回視線。
公子能當甩手掌櫃,他卻不能越俎代庖。
就挑着能說的說了。
總歸是遲早的事,不是這批,就是下批。
獨孤家的适齡子嗣,總是要有貼身護衛的。
而這護衛,必定是訓練營中的佼佼者。
小公子也是趕巧了。
這也是心照不宣的籠絡人心的手段。
“……在決出最後一人後,小公子若是滿意,再出……”
對于中年大叔的話,玲珑是左耳進右耳出,她掂量了一下高台高度。
隐藏在血脈中的野性蠢蠢欲動。
小問題!
她看準位置,縱身一躍。
沈丘按部就班地捧讀,餘光卻見黑影閃過。
他神色大變。
“小公子!”
虎背熊腰的好漢使出一記蒼鷹搏兔,身形極快,倏地撲向高台邊緣,卻連衣角都能沒摸到。
“杜若!”
意識到變故的獨孤旬猛得扭頭,撩袍飛奔而來。
得令的杜若更快一步,縱躍上前,他單手握刀,一手扶着護欄,神色凝重地往下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