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甕聲甕氣地問道,眉頭緊鎖。
這話說得委婉。不說他有點忍受不了,一路上吃過苦頭的齊博文都愁眉苦臉起來。
這會兒都晚上了,不收拾個大概出來,今晚他們是别想睡了。
人類的喜怒哀樂并不相通,更别說,玲珑還是蜘蛛呢,用後世時髦的話來說,便就是,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潇灑。
對于她而言,住倒還是其次,實在不行,她徒手挖個洞鑽進去都可以。
沒條件的,直接躺地上,也不是沒試過。
更别說,她平時修煉,一般都用的打坐式,鮮少平躺着睡覺。
所以,隻要收拾出一塊幹淨的地方就好啦。
玲珑推開窗戶,用棍子支起來。
木屋因着封塵許久,滿是灰塵,裡邊還帶着淡淡的黴味,這會兒被冷風一吹,倒是驅散了不少。
大通鋪似的炕上,已經鋪好了席子,看着倒還新着,隻是沾了點灰。
看着獨孤兄都開始動了起來,稀裡糊塗跟進來的嶽敕,也隻好跟着動起來。
他用手帕捂着鼻子,捏着銅環,拉開了杵在角落裡的衣櫃,裡邊整齊疊放些幾床被子,看着倒還幹淨,他試着扯了扯。
……沒扯動。
隻好求助兩位年長者,“獨孤兄,齊兄,這裡有幾床被子。”
男童臉頰微紅,聲音越來越小。
“我,搬不動。”
齊博文難受抱頭。爬了大半天的山,又站了大半天,吃飯也撐了半天,這會兒,些許潔癖都有些不治而愈了。
他看了一眼席上的薄灰,到底還是沒能忽視,他猶猶豫豫地問出了聲。
“這席子,我們……”
要擦嗎?
話音未落,卻見一身青衣的少年坐了下去,坐……
“何事?”
像是感覺到了他不可思議的目光,冷着張臉的少年側目,漆黑的雙眼倒映出他呆滞的臉。
“嗯,沒事。”
齊博文也坐了下來。
半天沒聽到回應,克服了羞赧的嶽敕扭頭,就看到兩人徑直就坐在了炕上。
他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間,就像有幾百隻螞蟻往身上爬,渾身難受。
胳膊上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他有些艱難地問道。
“你們是不是,嗯,還未擦拭……”
“嗯。”玲珑理所當然地點頭。
還好,不算很髒。
“嗯唔,我有點累了。”沒忍住。齊博文尴尬一笑。
嶽敕沉默了一瞬,“我去打水。”
“被子,等我回來了,再,再放上去吧。”
夜深了。
先頭叫嚣抗議的聲音已經小了,試圖連夜逃跑的學子,發現前門的必經之路,竟然堵了塊大石頭。
周圍都是崇山峻嶺,無處可去。
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隻好灰溜溜地回來了。
要是正常情況,早慧的嶽敕少說也要分析一二,但提着木桶艱難回程的他,滿腦子都是衣裳沾上了灰塵的模樣,眼眶因憋着氣提水而微微泛紅。
像被誰欺負了一樣。
其他暫且認命住下的學子們瞧見了,眼裡有些同情,心想,這小孩的同寝是誰,也太磋磨人了吧。
然而,等嶽敕千辛萬苦提着水,回到木屋,兩人竟已經把被子鋪上了。
嶽敕頓時感覺天都要塌了,憋在眼角的眼淚直打轉。
“哐當。”裝了半桶水的木桶落在地上。
渾身狼狽的男童顫聲道。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