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他們就沒時間糾結是非對錯的事了。
隔着人群,看着張貼的告示,玲珑一行陷入了沉思。
既然已經入學了,自然就要開始上課。
按照尋常的書院,以科舉為重,學的自然就是儒學,像大經小經之類的,主要就是将四書五經倒背如流,融會貫通。
一切為科舉鋪路。
終南書院在這方面,算是私塾裡的佼佼者,每年中舉的人都不少。
不過,也因此被很多儒學大家诟病,說是都掉官眼裡了,辱沒了學問。
但這并不妨礙每年都有諸多學子,擠破腦袋,都要進終南書院。
畢竟,科舉,是他們唯一能跻身上流的希望。
而終南書院,能将這個希望變成現實,就算不成,好歹也會接近一點。
而鹿鳴書院,走的是跟終南書院不同的路子,課目安排,也更自主人性。
并非夫子教什麼,學生學什麼,而是由學生來選擇自己應該學什麼。
也因如此,被人诟病誤人子弟。半大的孩子懂自己需要什麼?還不是得長者引導帶着?
但這也不是沒有受衆,每年不乏官宦子弟就讀。
同處一道的兩個書院,本就是隐形的競争關系,甚至連位置,都是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都有些分庭抗禮的意味了。
不過,因着主要教導的方向不同,明面上倒也相安無事。
如果說,終南書院主要招收寒門弟子,目标就是為了科舉。
那鹿鳴書院,招收的就是官宦子弟,商賈之家,少數天賦異禀的寒門,目标嘛,明面上是為了陶冶情操,再現先賢盛況。
主要學習的科目是君子六藝。
“君子六藝……”
嶽敕神色複雜,因着掌握難度大,耗時長,似乎隻有某些古老的世家還在堅持,如今大多數的新貴,也就挑了那麼幾樣學,沒說誰完全精通的。
從前文武是不分家的,下馬能揮斥方遒,上馬能定國安邦。
除了極個别謀士和武将,幾乎所有武将,都是半個謀士,能出謀劃策,至于謀士,也沒說哪個不能騎馬領兵的。
因為當時的能人,基本上都是世家貴族出身,從小習得君子六藝,就算不是,想方設法拜師也學得,畢竟當時的主流,就是君子六藝。
誰要不會,都不入流。
雖然有平民出頭,也撼動不了這些人的地位。
結束了多國混戰,往後就是朝代更替,國家趨于統一,隻有邊境有局部戰争,雖然外族偶有騷擾,但也沒能撼動中原江山。
在這種情況下,國家開始傾向于發展内政,又因着科舉制的誕生,動搖了世家壟斷的地位,寒門崛起。
寒門子弟入朝為官,沖擊了官宦子弟的生存空間。
上有所好,下必趨之。
哪怕世家門閥依然教學六藝,但人的精力畢竟有限,要想在朝堂與寒門争奪,就必須多花功夫鑽研内政,久而久之,也就疏于武藝了。
文武之分,初見端倪。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還費心思學君子六藝,那真就是逆流而上,純純陶冶情操了。
唉,孟寅看了也是直搖頭,他倒不是為自己進了個沒有前程的書院感到無奈歎息。
畢竟,他們孟家,世代武官出身,謀個承蔭的小官當當,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要他想,現在都可以上任了。
他隻是聽說,這鹿鳴書院,有教武學的夫子,曾經還是道上有名的江湖人士,心癢難耐,這才來了。
結果一看,還要學君子六藝,他就有點萎靡不振了。
齊博文臉都綠了,根基最淺的他,從來沒學過這等高雅藝術。
啟蒙也是照着科舉的路子,學的儒學基礎。
非要在六藝中選一門的話。
他覺得自個最多能在數上勉強一試,但想也知道,君子六藝裡的數,也不是簡單的。
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國子監還專門開設了算學,這是要單獨拉出來鑽研的。
哪能是随随便便就精通?
他連經典《九章》都一知半解。
但其他幾個,他也隻有一些淺顯的認知,還不知道書院裡的夫子實際要怎麼教,學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