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進的齊夫子,頓時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汗毛直立。
微風吹過,駭人的驚懼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齊夫子有些遲疑地摸了摸後頸,原先着急的神色都染上了迷茫。
這是?
沒等他想明白,平淡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
“夫子。”
玲珑眨眼,頓時壓下了心頭橫沖直撞的暴戾,下了小闆床,穿了鞋。
照着這些天學會的禮儀,她像模像樣地行了個學生禮。
直起腰,看向不請自來的人。
小蜘蛛有些疑惑,遲鈍的腦子轉了轉,半晌,她慢吞吞地問道。
“結束了嗎?”
少年眼皮輕掀,頗有些陰鸷的臉上,沒有一絲悔意,就像睡了一覺般不痛不癢。
齊夫子愣住,反應過來,氣不打一處來。
還敢提結束?
他忍了忍,沒忍住。
“你且說說,這些天,你都反省了什麼?”
蓄着美髯的男人狠狠捋了把胡子,吹胡子瞪眼,“甯死不屈?”
都學會用絕食抗議了!
沒聽懂這滿含怒氣的話語。
玲珑眨眼,腦子轉了兩圈,這是什麼意思?
反省?
她進來這裡,是要反省的嗎?
她又沒錯,反省什麼?
那她進來是做什麼的?
差點被自己的想法繞暈。玲珑試圖回想一下事情的經過。
這些天她什麼都沒幹啊,沒有上課的困擾,她修煉得還更專注了,要不是人類突然推門進來……
瞬間跑偏了想法,心裡惦記着修煉,玲珑看了夫子一眼。
“夫子還有事嗎?”
聽聽,聽聽,這都住出感情了,三兩句,就要開口趕人了?
我這還擾您的清靜了,是也不是?!
被學子油鹽不進的态度氣到,失手拽下了一根胡子,某些方面頗有些固執的夫子,執拗勁就上來了。
古闆的性子作祟,他絕不會坦言自己這是擔憂學生不吃不喝,真給熬壞了身子。
他隻會掉書袋,讓學子去悟。
面容闆正的男人黑着臉,捋着胡須,絮絮叨叨,“雙母争子,不忍者為親……”
玲珑迷茫,“夫子,你想當我娘?可我……”
“……閉嘴!”
但齊夫子到底還是那個“不忍者”,雙方鬥法就是這樣,誰先不忍,誰就被拿捏了。
學生能狠心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齊夫子卻是見不得學生真就絕食壞了身體。
隻好随意找了個借口,就把人提前放了。
索性也沒差幾個時辰。
就這樣,被關禁閉的學子們,提前被放了出來。
聽聞夫子要放人,剛剛下課的齊博文,急哄哄地沖到食堂,帶了點包子饅頭,火急火燎地一路跑了過來。
等他氣喘籲籲地趕到時,其他人也到了,沒等他勻口氣,跟小夥伴交流幾句,有人從緊閉室裡出來了。
卻是一個個雙眼無神,萎靡不振。
眼瞧着原本嚣張跋扈的學子們,轉眼間,都變成了這麼一副槁木死灰的模樣。
齊博文都有些惴惴不安。
獨孤那小子,不會待着待着,真就變了性子吧。
索性。
嶽敕很快也出來了,但身邊還是沒有那熟悉的身影。
這就奇怪了。
“獨孤呢?”孟寅忍不住出聲,左右探看,有些納悶,“他不是跟你一道嗎?”
嶽敕也覺得有點奇怪,他搖頭,正想解釋,他們是被分開關了起來。
一直看着栅欄門的孟蘭達,冷不丁地說道。
“他出來了。”
衆人循聲望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長身如玉,步履從容。
不是獨孤又是誰?
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少年修長的輪廓。
隻見他眼睑微垂,像是在思索些什麼,俊美貴氣的臉上,帶着幾分冷漠陰鸷。
半晌,像是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
少年擡眼,一腳踏入了陽光之下。
殘陽落在他的肩頭,點綴在他的眼裡,增添了幾分活人的氣息。
幽深冷寂的雙眼微轉,便就落在了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