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提竿微顫,抖動,越來越烈。
燈籠裡的燭火搖晃亂顫,發出“噼啪”的聲音,燈芯蜷縮,短暫爆發了亮光,徒然大盛的火光,照亮了兩人的臉,對視的兩人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焰火。
“咔嚓”一聲輕響。
小将緊繃的手臂微收,裂了一條縫的提竿晃蕩,幾乎凝滞的空氣仿若重新流動,他垂眉一笑,“好俊的功夫,不愧是……”
“别動。”
光影變換,似有粉塵浮動。玲珑扭頭,看向堆滿書籍的書架。
男人眉峰一挑,竟也就這樣舉着燈籠不動了。他動作很穩,便是身着甲胄,做着這别扭的動作,亦是輕松。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尚且年少的世家子,漆黑的雙眼幽深如潭。
玲珑仰頭,仔細觀察着,半晌,她伸手,抽出其中一本書。
“咔嚓。”
卻聽一聲輕響,書架竟然緩緩左右移開,一扇緊閉的暗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玲珑眨眼,果然和電視劇中演的一樣。
小将看着少年手上的書,禮記,他神色譏諷,意味不明地說道,“還得是世家啊。”
田萬仇感覺自己才堪堪睡下,迷蒙間,門外又傳來特殊的鼓聲,這是令番子集結的聲音。臉色憔悴的男人抱着被子,痛苦地呻.吟一聲,狠狠錘了兩拳,抓起衣裳爬了起來。
這都算什麼事啊,還讓不讓人睡了?!
“吳府發現密道,似通往郊外,吳氏家眷已逃,番子佚名與魏别将二人急追而去。”汝聞簡單說明情況,又迅速安排人手,“田副,你帶人過去搜查吳府,查看是否還有藏匿之處。”
“協同司兵、折沖府兵,控制阖府上下,不能再放過任何一人。”
“你,去通知水師,請求協助封鎖碼頭要道,排查沿途船隻。”
乍聞此事,汝聞都免不了頭疼,還好發現得早,未免事情過早敗露,吳氏家眷還有些沒撤離,“從此刻起,吳府徹底封禁,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什麼?!”田萬仇一下子就醒了,佚名誰……等等,睡前的記憶徒然回籠。貌不驚人的男人睜大了眼睛。
不是,他讓小爺去查賬,這都查出什麼來了?!
“嗖嗖嗖。”
狹窄的暗道中,兩道黑影閃過,彼此争鋒,“嗖”的一聲,勁風夾雜着攻勢襲來,少年脖子後仰,推掌拍肘,彈腿一記正踹。
“當”的一聲,卻是踢到了結實的腿甲。
小将不躲不避,掄臂下劈,勢大力沉。少年蹬壁,下腰側滑,兩人擦肩而過,少年瞬間反超向前,小将反應卻是極快,扭身爆沖追去,五指做爪。
“乒乒當當……”
黑暗中,勉強隻容兩人通過的密道裡,兩人你來我往,你争我奪,交替争先。
憑着對黑暗環境的熟悉,玲珑一馬當先,沖到了前面,突然,一道亮光,出現在前方。
身後之人仿佛也看到了這道亮光,加快了速度,撲身而來。
玲珑鼻尖微動,熟悉的土腥味中,卻夾雜了些許奇怪的氣味,她腳步微頓,身後的攻擊,卻是緊随而至。
“嚓。”微弱的聲音,在洞口響起。
勁風從腦後揮過,玲珑偏頭,餘光卻見一條火線,猶如火蛇般竄了進來,一拳落空的小将踏步向前,同樣看到了這一幕,他瞳孔瑟縮。
這是……
分神間,男人隻覺腰腹一痛,“嗖”一聲,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倏地倒飛了出去,山洞裡,火光大盛,照亮了少年疾馳奔逃的單薄身影。
半空中,男人神色驚愕。
下一瞬,“轟”的一聲,地動山搖,身形高大的男人被炸飛出去,撞上了堪堪要撤離的點火者,爆炸的餘波,讓身着甲胄的男人在地上翻滾了兩圈,嘔出一口血來。
他趴在地上,耳朵嗡鳴,渾身像被撞散了一般,男人掙紮着爬起來,身體卻是不住搖晃,身邊似有黑影跑過,“站住……”他竭力伸手,衣擺卻是從掌心劃過。
那逃跑的黑影,都像是分成了好幾個,越跑越快,越跑越遠。
江面上,有火光搖曳。
男人閉眼,甩頭,往前追了兩步,身體卻是不聽使喚,暈頭轉向。
眼前依然一片重影,耳朵嗡鳴。
他呼吸粗重。
月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溫熱的鮮血,從額頭滑落,男人還想繼續向前,沉重的身體,卻是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小将憤怒地捶着地面,拳頭卻也是軟綿的。
眼睜睜瞧着重影的黑影消失,他咬牙,脫下了變形的甲胄,踉跄着折返回去。
“喂……”受傷的别将摸索着,找到了洞口,粗糙的雙手,刨開面上的泥土,被炸毀的暗道轟然塌陷,土壤松散,他越挖越深,硝煙的氣味,卻是越來越濃。
不知過了多久,他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帶着異樣的滾燙。
微風吹過,浮雲飄散,月光照亮了郊外的空地,渾身血污的男人跪坐在地,血肉模糊的手上,抓着一個變形的腰牌。
他低垂着頭,神色茫然。
染血的牌子上,赫然寫着……
錦衣衛,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