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呢，還在路上。”

“哦，那你來學校接上我，咱們一起過去。”

“啊，你不是最讨厭這種應酬嗎？怎麼又要…”

“讓你來就來，一會兒見面再說，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晚上八點，雲州市藝術中心的陽光小劇場裡，主持人正站在舞台上字正腔圓的說道：“今晚來參加雲州市第九屆戲曲藝術節開幕式的嘉賓有，雲州文化旅遊局局長…，雲州宣傳部副部長…，…雲州戲曲學校校長柳雪雁…，而且著名導演章九紅先生也應邀來到了這裡…”

随着主持人的一一介紹，每一位被提到名字的嘉賓都站起身向觀衆示意，章九紅也同樣起身跟現場的觀衆打招呼，但主持人介紹到他這裡後，卻非要請他說幾句話，這種場合下自然不好推脫。

于是，他拿起話筒說道：“既然主持人讓我說兩句，那我就來說幾句，剛才我聽到有人議論說，這一個拍電影電視劇的怎麼來摻合唱戲的事了？那我就來解釋一下，可能大家還不知道，我目前正在籌拍一部新劇，内容正是以傳統戲曲為基調，所以說國粹傳承之事，我們人人有責，謝謝大家。”

他的話音剛落，劇場内響起一片掌聲，幾位政界領導對章九紅的這段講話也非常滿意，他們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笑容，可唯獨一個人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那個人便是校長柳雪雁。

章九紅今天上午之所以自己去學校找柳雪雁，卻沒帶助理，是因為雲州文旅局的一個領導不知怎麼得知章九紅人在雲州，便熱情相邀他來參加這屆戲曲藝術節的有關活動，而章九紅最不喜歡這樣的應酬，便委派助理代他前去，但在得知白曉霜将要參加藝術節的演出時，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随着鑼鼓二胡聲響起，一個個身着戲服、扮相精美的演員輪番登場，他們的唱腔有的激越，有的婉轉，讓聽的人明白什麼是千古情思，什麼是家國大業。

在一段悠揚的竹笛聲中，白曉霜着一襲水袖丹衣，手持一把折扇，溫婉典雅的台步走來，她的扮相美輪美奂，連眼角眉梢俱是風情楚楚，另一個飾演丫鬟的女演員行步也如行雲流水一般走上舞台。

由悅耳動聽的琴笛伴奏，白曉霜水袖抛舞，折扇輕點，啟口輕吟：“春香，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單單是這一句念白，音調韻味十足，流麗悠遠，頓時赢得了滿場喝彩。

白曉霜飾演的角色是昆曲《牡丹亭》裡的杜麗娘，這部戲是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代表作，在文學史及劇壇上極為有名，迄今為止已經傳承了幾百年，它與《西廂記》《窦娥冤》《長生殿》被合稱為中國四大古典戲劇。

她演出的這段是《牡丹亭》裡的一個曲目，名為”遊園驚夢“。

在白曉霜委婉悠長，含蓄典雅的唱詞中，章九紅已是聽得如醉如癡，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被唱酥了，伴随着長長的水袖翻飛，柔指纖纖，白曉霜邊舞邊唱，她的眉間似乎帶着二分寂寞，三分相思和五分無奈。

章九紅幾乎沉浸在這種虛幻之美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幾縷笛音和幾句唱詞，竟然會如此撥動心弦。

第四天，章九紅想到了一個曲線救國的方式，他找到文旅局的那名領導，把自己想借人拍片但被柳雪雁婉拒的情況講了一遍，然後懇請對方出面做做柳雪雁的工作，并說遇到一個好演員很不容易，而且自己隻是暫借。

那位領導可能是被章九紅的敬業精神感動了，答應盡量做通柳雪雁的工作，讓他在酒店安心等消息。

第五天，那位領導打來電話，說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校長柳雪雁依然堅持不放人，但她松口說隻要白曉霜的父母同意，她就不再阻攔。

章九紅一聽有門兒，便同那位領導要來白曉霜家鄉的地址和她父母的聯系方式，帶着助理親自開車前去遊說。

顔甯連續吃了幾天藥，再加上出門時全副武裝，她的過敏症狀幾乎消失不見了，于是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期盼着章九紅的再次到來。

但是三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一直等到第十天，就在顔甯已經放棄時，柳校長通知她到辦公室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