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愫低頭，黑發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神色，挺翹的鼻尖下，嫣紅唇瓣緊抿。

他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羞愧的自責細如蚊讷，“對，對不起。我太自私了，還是個膽小鬼，原諒我……”

這場剖開内心的交談似乎讓他的老婆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那麼無辜，無助，香味都跟快被擠爛的花般，馥郁卻透着可憐。

“沒關系。”大手不甚熟練地按在了沅愫頭上。

秦昭并不認為這是安慰，他可能隻是想摸摸這頭柔軟的烏發。

沅愫順勢伸出纖細的手臂，慢慢環抱住對方的腰，将眼淚全都蹭到了秦昭衣服上。

“對死亡的恐懼是生物的本能，這隻能說明你很正常。”

男人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說話時的憐惜，這是怪物該擁有的情緒嗎？

沅愫一愣，沒想到秦昭居然會安慰他，甚至在為他曾經惡劣行為開脫。

秦昭察覺勒在自己腰間的手慢慢收緊，就像他情緒激動時，觸手會收緊沅愫的纖細腰肢般。

半晌，悶軟聲音從懷中低低傳出，“或許我在你生命中存在的時間跟一次呼吸一樣短暫……但我，但我想盡量更久、更平安地活下去。”

他偏頭靠近，如影随形的香味似引人堕落的毒藥，能帶來怪物窮極一生或許都無法觸及的愉悅與快感。

沅愫仰起頭，臉頰下颌半貼在男人的腰腹之上，眼眸含着碎光，他幼獸般眷戀又哀傷地輕聲道：

“想跟你在一起，更久一點。”

誕生之初便一直在沉睡的怪物比任何人類都要青澀懵懂，他沒有繁衍的需求，所以根本沒想過尋找伴侶，對情愛自然是……一竅不通。

這情場高手都得為之怦然心動的告白，怪物面對起來更是手忙腳亂，觸足都不受控制地從後背伸出，興奮的力道足以将沅愫的肋骨勒斷。

秦昭壓下心頭震動，他神情怔忪，手卻将懷中軟綿的人撈了出來。

沅愫有些懵，濕潤的眼眸望向對方。

黑暗中，男人的雙眼泛着幽藍的冷光，仿若幽藍蝴蝶翅膀之上的漆黑紋路，深淵縫隙般，也會因一眼的注視滑入無盡黑暗。

眼前俊美無匹的怪物低頭，與他前額相抵，二人呼吸交融，氣息暧昧地交織在了一起。

“你願意被我污染嗎？”

污……染？

不待沅愫回答，噴灑在臉頰上的呼吸一重，他唇上一涼。

同那些觸手一般，秦昭的身體是冷的，唇瓣也是，比想象中的軟，也不……想象中探得更深。

沅愫難受得想要掙紮，但該死的力氣實在是敵不過，秦昭的需求脫離了人類的範疇，沅愫呼吸不上來，肺部氧氣像是被壓榨幹了，手上什麼都抓不住。

他眼前陣陣發黑，被開放時，已然脫力，紅腫着嘴唇軟倒成了一灘水……

怪物心滿意足地将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的青年抱到了床上。

黑暗中，男人五官輪廓的深邃鋒利以及距離感都被溫柔的黑夜模糊，很奇妙，沅愫感到有些舒服。

秦昭問：“在危難時刻瞿止岚解救過你，你喜歡他嗎？”

沅愫啞然，他眼皮染绯，好半晌都沒說出否認的話，最終閉上了眼。

睫羽垂下，幽藍眼眸中冷光逼人，男人掩下眸底神色，搭在沅愫背角的手背卻青筋暴起，心焦口燥。

“好，我知道了。”

男人起身離開，輕輕關上了門，眸色霜寒，“早點睡吧。”

而秦昭離開不久，房間内呼吸勻稱的沅愫悄然睜開了眼睛。

他輕巧地翻身爬到了床邊，拿起通訊器，直接撥通号碼，對面接通的瞬間，他開口。

“現在就來接我。”

半晌，通訊器那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好。”

沅愫利落挂掉電話，起身就開始換衣服。

341懷疑自己錯頻了，【不是，你……】

“好不容易支開了，我離開基地總不能帶着他吧？”

【可，可你剛剛哭得很傷心啊！】

“确實挺愧疚的。”

沅愫下樓，不出三分鐘，早就候着的士兵便開來了車。

他上車，可車上并沒有熟悉的褚聞赫，反而是另一位有過一面之緣的研究員。

清瘦的女人自我接受，“你好，我叫莫蓮。”

沅愫禮貌地伸手，跟她握了幾下，“你好，沅愫。”

“很抱歉，現在不能立馬将你送出基地。”

“等到今天下午，研究院會送一批研究員去往01基地，到時候，你可以跟随隊伍一起出發。前往01基地也好，半途離開也行，我們尊重你的選擇。”

不能立刻走這一點令沅愫蹙眉，但他沒别的選擇，“好。”

車裡安靜了下來，莫蓮觀察了一會兒，輕咳了聲，問：“介意我們聊會兒天嗎？”

*

裝甲車的背後就是高牆，随着行駛，陰影被抛在了背後，沅愫白皙的臉頰上也突然上了落日的餘晖。

白皙纖細的手伸出了車窗外，細白指尖一松，一條瑰豔的幽藍色吊墜滾落地面，片刻就被車輪帶飛的塵土黃沙掩蓋。

【那是秦昭的眼睛。】

“……很顯然，我知道。”沅愫覺得341這句話說得像個人機。

“把他的眼睛戴身上幹嘛，怪恐怖的。”

現在想想，自己洗澡的時候都沒摘，秦昭這個蠢東西指不定偷看了多少回，沅愫不高興地垮了小臉。

【你之前說自己恐同。】

341說完，又補充了一下他為什麼困惑，【但經過我的觀察，我覺得你是喜歡男人的。】

沅愫：“你覺得錯了。”

341毫不留情，【你之前塗藥的時候，是故意摸瞿止岚臉蛋的吧？活該被強吻！褚聞赫穿緊身衣時，你一直在瞄他的胸肌，你想捏。秦昭那張臉……估計長得很對你的胃口，成天盯着人家看。】

【難怪他對你孔雀開屏。】

沅愫：“……”

青年雙手抱胸，沒好氣地坐在車上，陽光灑落在他白皙的臉頰上，瑩潤秀緻的耳垂绯紅，“暗戀我？觀察得那麼細。”

341在無數次battle中總算掰回了一局，一貫沒啥起伏的聲音也略略高揚，【你惱羞成怒了。】

沅愫不高興地抄着手，“你好喜歡跟我拌嘴，就這麼欠？”

341一噎，腦子裡分明已經運算出了無數反駁的話，但就是說不出口。

如果它是個人的話，就會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爽得有點腦子發麻了。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不肯罷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我是1。”

沅愫說完，擡手往下一扯帽沿，就合眼休息。

而他腦子裡剛剛還在嗡嗡亂叫的系統死了一般的安靜。

341：【……】

系統沉默地看着慵懶靠在副駕駛的青年，眼饧骨軟，纖肩細腰。沅愫的眉眼很豔，屬于濃顔那一挂，可眉形柔和，瞳色清淺，精緻，美麗又沒有攻擊性。

天光将他面部肌膚的紋理完全模糊，失去了真實感，眼睫盛光，瞳孔似融化黃金，玉潤的肌膚與柔膩的輪廓線條如同最細緻工匠精心雕琢的絕唱。

哪怕此刻臭着張臉都是十足的耀眼，一旁駕駛的司機都時不時側過視線瞄他。

眼底除了驚豔還是驚豔。

341沉默得太久，沅愫耷着腦袋在車上都快搖睡着了。

這時，沉默了很久的341突然開口，【我記得綁定前，你腦子沒問題。】

“找死？”

【你就是0。】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