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你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半年有餘。
如果半年前有人對你說你将死于情殺并穿越異界,你一定會對此嗤之以鼻,但如今你已經完全适應新世界和新生活,至少它讓你重獲自由。
一個平平無奇的休息日,早上七點整,你在床上睜開眼。
例行修習結束,你收回覆蓋整棟樓的「氣」,像平時一樣洗過澡,換上外出用的衣服。
兩班倒的守衛們在樓下交接,夜班成員的聲音隔窗傳來,困倦不已,哈欠連天,卻仍是緊鑼密鼓地為自己安排了一個由酒館、賭場和紅燈區組成的充實假日。
财富、美酒、溫柔鄉,海賊們永恒不變的追求與港灣。
你掀起窗簾向外看。
鉛色的天空灰灰蒙蒙,夜班組勾肩搭背地走遠,處理垃圾的機器日夜轟鳴未曾停歇,各色廢品遍布海岸層層疊疊。
一切都像極了流星街的荒蕪舊景。
堂吉诃德的搬遷計劃半途夭折,誰也不知道還要在這種地方再住多久。
放下窗簾,你離開房間。
快到樓梯口時,碰上Baby5和巴法羅,精力旺盛的孩子橫沖直撞,發出并不悅耳的嬉笑聲,巴法羅日漸肥碩的身軀差點把你擠到牆上。
離他們稍遠一些的地方,名為藝術家、實為保育員的喬拉扭着腰走過來,一如既往穿着緊身套裙和豔色披風,如果懷裡沒有綁着一個混血魔獸小嬰兒,應當也稱得上風姿綽約。
你們的關系不鹹不淡,簡單地點頭問候,你繼續向前走。
喬拉加快腳步走到你身邊。
你擡起頭,看到德林傑對你打了一個奶嗝。
“什麼事?”
喬拉揚起眉筆勾勒的細眉,挑剔的神色裡充滿控訴:“都是天生麗質的小姑娘,Baby5立志做女仆就算了,你為什麼也成天穿得這麼土裡土氣的?白白浪費本小姐的一番心意。”
“哦,那真是抱歉了。”你冷漠地回道。
極其偶爾的,喬拉會讓你想起基裘,在神經質和對“美”有特殊偏執上,這兩人跨越世界的相似,而且她們都喜歡把自己的審美強加給别人,不同之處在于基裘永遠不會這樣對待你。
喬拉曾經送給你一套洋裝裙,繁瑣複雜、華而不實,若是穿在櫥窗裡的娃娃身上,能引來八成以上路過的小鬼駐足圍觀,同時讓他們的父母在天價标簽面前望而卻步。
你隻試穿過一次,因為柯拉松在喬拉展示那條裙子時多看了兩眼,你為這兩眼付出了長達兩小時的不适。
時光并不會洗淨一切,時隔多年你依然排斥這種裝扮,喬拉一腔愛心付諸流水,三不五時就要抱怨一番。
但這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你們走下樓,擡眼就看到每餐必在飯桌相見的幾張熟面孔。
多弗朗明哥照常在卧室閉門不出,閑暇時間他更喜歡獨處,大廳裡隻有四大幹部和另外幾個元老。
柯拉松坐在為他量身定做的巨大沙發裡,堂吉诃德前兩天剛剛做完一樁“大買賣”,正該是他去鎮上“買報紙”的時候,他卻沒有一點打算外出的迹象,正在聚精會神地看一本漫畫,其原作在報紙上連載至今,廣受北海青少年歡迎。
二十多歲的年紀也确實是個孩子。
這樣想着,你走進大廳。
喬拉還在身邊絮叨,德林傑咿咿呀呀地學語。
“不管怎麼說你也該換身新衣服了,你看看你的袖子都短了一截,這種衣服穿出去像話嗎?别人會以為我們堂吉诃德窮得連給孩子買衣服的錢都沒有。”
喬拉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預見到多弗朗明哥為此顔面掃地。
客廳諸人聞言轉過目光。
柯拉松從漫畫裡擡起頭,看向你露出衣袖的纖細手腕,青色血管浮現在比紙還要蒼白的肌膚上,如同某種病态的藝術品,美麗而易碎。
他皺了一下眉,藏在過長的額發下,隻有你捕捉到那隐秘的變化。
不知何處有一根看不見的弦被輕輕撩撥,你突然回道:“你說得對。”
喬拉已經習慣在你面前自言自語,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得到回應,不小心噎了一下。
你越過她走到柯拉松面前,拿走那本漫畫,從他的大衣上摘下一片羽毛夾在中間當作書簽,放在一邊。
“我的衣服确實都太小了,所以陪我去買衣服吧,柯拉松。”你想了想,加上一句,“我請你喝酒。”
柯拉松還沒回答,旁邊就傳來怪笑和揶揄。
迪亞曼蒂與化作一灘粘液的托雷波爾孟不離焦,伸出細長的手指對你指指點點:“快答應她,柯拉松,點最好的,别給她省錢!其他海賊都是左手進右手出,就這死丫頭隻進不出!”
托雷波爾笑得兩條鼻涕左右打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