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恍然大悟,向你迎來。
你擺擺手,迅速挑好衣服,從内襯到外搭全是便于戰鬥和隐匿的暗色衣褲,看得柯拉松直皺眉頭。
他合上報紙,拿出他的白紙本,那件已經裝滿貝利的羽毛大衣就像一個無底寶箱,他又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支筆。
你走過去,按住他即将落筆的手:“有話直接說吧,我能看得懂。”
任何有迹可循的東西對他來說都不安全,你早該想到這個辦法。
柯拉松看了你一會兒,雙唇輕微張合,藏在誇張的唇彩之下需要仔細辨認。
他說得十分緩慢,讓你看清他在問道:‘除了戰鬥和暗殺,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生活嗎?’
你愣了一下。
如果說生活是一種常态化的,能夠讓人感到平靜、安穩和滿足的東西,那麼你确實從未擁有過。
一直以來,你隻是活着。
和大部分土生土長的流星街人沒有任何區别。
你站在原地,罕見地對某件事物無言以對,仿佛陷入一個難解的迷題。
柯拉松面色微動,緩緩擡起手,在即将碰到你的頭頂時又放下,撐着膝蓋站起身。
你聽到一聲幻覺般的輕歎。
自從認識了你,他就變得經常歎氣。
柯拉松走到衣架前,挑出一套色調溫暖、樣式簡潔的休閑裝,款式适應多種場合,尺寸也十分具有包容性,就算你再長高一截也能穿得下。
你沒有計較他的自作主張,隻要不是可愛風的洋裝裙,無論穿什麼衣服你都無所謂。
但你依然覺得這沒有意義。
‘日月變換、刮風下雨、潮汐漲落,對它們自身而言同樣沒有意義,那麼人活着又需要有什麼理由和意義?隻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想穿的時候再穿吧。’
柯拉松讓店主将那套休閑裝和你選好的衣服一起包裝,你發現他結賬時又用了本該上交的錢。
回去之後迪亞曼蒂一定會找他麻煩。
“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店主恭送你們走出店門。
你将那些暫時無法回答的問題抛下,看了看天色,向柯拉松問道:“接下來去酒館嗎?我可以請你最好的。”
柯拉松沒想到你真的要請他喝酒,看起來還打算跟他一起喝,立刻舉起雙臂胸前畫了一個叉。
‘未成年想都别想!’
回到據點時尚且沒到正午,大部分海賊還在各種聲色場所醉生夢死,不息的海風與機器轟鳴反襯得四下空曠而冷清。
但空氣中隐約有異常的氣息浮動。
柯拉松也注意到這點不同尋常,右手探入大衣内側,握住槍柄。
這時候斷斷續續的聲音随風傳來,你張開「圓」,發現上午當班的巡邏隊員正在暗處争執。
早些時候有人闖入據點,雖然最終被制服,交由多弗朗明哥處置,但身為守衛居然讓入侵者成功跑到少主面前本就是嚴重失職,何況這個危險分子還隻是個乳臭未幹的小鬼頭。
白班組的負責人是個年資豐富的老海賊,滔滔不絕地怒罵另外幾個年輕海賊是酒囊飯袋,連個孩子都解決不了。
年輕海賊明知理虧,仍是争辯道:“你沒看到那小鬼渾身都是炸彈嗎?擺明了就是誰想攔他誰就給他陪葬!”
“那你以為放過他,少主就會放過你嗎!”老海賊恨鐵不成鋼。
你和柯拉松對視一眼,同時想起一張布滿白斑、戾氣深重的臉。
隻是一個孩子。
“你打算怎麼做?”你輕聲問道。
柯拉松沒有回答,徑直走進據點。
還在互相指責的海賊看到他立刻噤若寒蟬,目送他走上樓。
木制階梯一層接一層,曲折向上,柯拉松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緩慢。
一個聲音在高處響起,甚至還未到變聲期,越過敞開的窗口落下來——
“反正我已經活不長了,三年之内,我要盡可能地殺掉更多人,然後破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