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總是将别人的不幸記挂在心。
你輕輕撫摸着那些疤痕,像一片羽毛落在身上,沒有任何負擔和分量。
柯拉松隻覺得後背有點癢,想要撓一撓,你拍開他的手,開始為那處隻要呼吸就會滲血的新鮮傷口消毒、清創、縫合、上藥、包紮。
行雲流水,細緻周到,柯拉松險些以為自己真的進了醫院。
他偏了一下頭,有些疑惑。
“我以前喜歡過的人教會我這些。他是一個醫生,和你一樣天真又愚蠢。”
你為他纏上繃帶,久違地想起那個妄圖在流星街治病救人、建造醫院的理想家,你曾經為他付出一切,如今卻連他的長相都已記不清晰。
得不到的東西你從來不會留在生命裡。
柯拉松側着臉,上揚的唇彩仿若微笑,他專注地聽着,似乎在問‘然後呢’。
“沒有什麼然後了,我放棄了他。”
你剪斷繃帶,同時剪掉一段過去,而後用醫用膠布和别針固定住繃帶末端。
“接下去至少兩個星期,不要參加戰鬥,也不要用槍,換藥讓我來,不要自己動手,内髒的傷不做手術沒法處理,隻能等它自愈,我會幫你保護傷口,所以也不要離我太遠。”
一連串“禁止事項”讓柯拉松莫名想笑,對他來說這也是從未見過的你。
有别于海賊粗糙手法的嚴謹治療就此結束,柯拉松正要站起來,突然感到耳朵一涼,鼻間聞到些許酒精味,緊接着是尖銳的刺痛。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一下耳垂,玉石冰涼的觸感讓他一躍而起直沖浴室。
透過鏡子,他看到一枚耳釘嵌在他的左耳上,紅得就像血一樣。
“挺适合你的,和你的眼睛很相稱。”
你站在浴室門口,滿意地點頭。
操作系的能力具有排他性,講究先來後到,一個傀儡隻能有一個操線人,誰先出手誰就能将其獨占。
雖說果實能力未必适用念能力的規則,但既然多弗朗明哥也有類似的能力,就必須預防萬一。
附着于耳釘的「氣」十分純粹,比起能力更接近于一種标記,你不會控制柯拉松,但也不會放走他,更不會任由他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丢掉性命。
除此以外他仍然是自由的。
柯拉松受夠了你的反複無常,用力關上門,回到鏡子前苦惱地看着那枚耳釘,不斷拉下卷曲的鬓發試圖遮住它。
但即使一次又一次嘗試失敗,他依然沒有想到可以直接摘下耳釘。
這種意識就像遭到刻意清除,一星半點都沒有進入他的腦海裡。
另一枚耳釘還留在你手中,柯拉松斷然不會再讓你得逞第二次,你看了它一眼,反手釘在自己的耳朵上。
自柯拉松受傷以來堆積的負面情緒一掃而空,你收拾好醫療廢物,連同柯拉松染血的襯衫一起塞回背包。
柯拉松可以預見地還要在浴室自閉很久,你翻出窗戶,溜進最近的焚化爐,将那些會将柯拉松暴露的垃圾全都扔進熊熊烈火中。
這一天的晚餐多了一個特拉法爾加,卻少了一個柯拉松,原定于晚餐之後的作戰會議隻能推遲到明天。
紅心幹部一向特立獨行但從不會擅自缺席,多弗朗明哥纡尊降貴,親自端着晚飯上門慰問,卻也無法敲開柯拉松的房門,隻有一張白紙飛出門縫,寫着一句:‘别煩我!’
張牙舞爪,力透紙背。
多弗朗明哥當時的表情能殺人。
你承認自己的确做得過分了一點,但你并不後悔。
想要的東西就該抓到手裡,否則總會遭人觊觎。
深夜時分,柯拉松最後一次檢查房門和窗戶,确認它們都已經鎖好,他才關掉燈,躺到床上。
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總覺得黑暗中會有什麼人從意想不到的地方鑽出來,但受傷的身體比平時更加疲憊,堂吉诃德不是他能松懈的地方,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證頭腦清醒,他不得不閉上眼。
困意很快籠罩而來,當他睡着之後,本已上鎖的窗戶悄無聲息地打開一條縫。
穿着白色睡衣的身影鬼魅一般飄然而入,夜風吹動窗簾,透進幾縷月光,殷紅的耳釘在發絲間微芒閃爍。
柯拉松若有所感,翻了一個身,傷痛讓他睡得不大安穩,隻是仍未醒來。
你關上窗戶,拉緊窗簾,光腳踩在地闆上,一路走到床尾,輕手輕腳地爬上床,鑽進沾染煙草味的被窩裡。
薄霧一般柔和的「氣」随即彌漫而出,絲絲縷縷地纏住柯拉松。
就像浸泡在陽光下溫暖的海水裡,内髒的鈍痛也被平複,柯拉松終于松開眉頭,長舒一口氣,繼而沉入更深的睡眠裡。
那裡沒有好夢,也沒有噩夢,隻有已然久遠的平靜和安甯。